朱怀心头猛然一紧,一时之间有些发懵。
他疑惑地望向朱元璋威严的脸庞,不解地问道:“我……我来杀?”
周德兴可是位高权重的王侯,既是勋贵,又是外戚,更是东宫吕氏的至亲。
他可不是一只鸡,随随便便就能处置掉的。
何况自己哪有那个胆量。
退一步讲,自己既无官职也无爵位,手上没有任何实权,怎么可能去督办这样的大事?
此事原本是皇帝交由老黄头督办的,如果朱怀擅自插手,这将会是什么样的罪责?
自己无疑是越权、乱权,而老黄头则是失职、疏忽政务!
更何况如此敏感的事情,自己一旦真的动手,老黄头的处境恐怕会更加恶劣。
朱怀苦笑:“老黄头,您可别开玩笑了。”
朱元璋眯眼道:“咱没开玩笑,你确实需要体验一下手染鲜血的感觉了。”
作为一个称职的皇储,过于仁慈柔弱乃是致命弱点。
一个未曾经历过血腥洗礼的储君,如何能够承担起日后的江山社稷?
这一切,都是你必须接受的磨砺!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可是……”朱怀犹豫了一下,说,“这毕竟是朝廷里的事务,我既无能为力,又无权干涉,如果我真的做了,岂不是让你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若是皇上得知此事,您必将遭受牢狱之灾。”
朱元璋按捺住性子:“不用担心,我并非要求你亲自执行,此事皇帝也说过可以交由你督办,不会有差池,只管放心。”
皇帝也说过这样的话?
朱怀抓了抓头:“皇上竟然知道我?”
朱元璋答道:“废话!你救了寿州数万黎民百姓,甚至挽救了应天乃至全国无数生灵,这些事,皇帝岂会视而不见?”
“皇帝之所以没有立即赋予你实权和利益,正是为了帮你积累功劳,这些早晚你会明白。”
朱元璋说完,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进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面色严肃、身材瘦高的男子步入房内,恭谨地立在一旁。
“有关周德兴的事情,问他。”
朱元璋指着朱怀,默不作声。
“卑职锦衣卫指挥佥事何广义,参见朱公子。”
朱怀惊讶地看向何广义,又呆呆地看向朱元璋。
这阵势,仿佛此案,洪武帝确有心意让我全权负责。
可是,为何偏偏是我?
朱怀心中困惑不已,为何选择的是我?
皇帝此举究竟有何深意?
朱元璋见朱怀神情稍显困惑,遂继续对何广义言道:“周德兴一案,交由他来处理,今后他便是你的上司,若有事务,向他汇报。”
上司?
何广义抬眼看向朱怀,眼中罕见地泛起涟漪。
他这类人惯于不动声色,此刻的失态正表明内心的极度震撼。
身为皇帝的贴身心腹,他的信念只有一条,即皇帝乃唯一主子。
如今皇帝淡淡一句话,指明眼前这位年轻公子也是他的主子,其中蕴含的意义显而易见。
显然,皇帝已内定他为主,他即将成为锦衣卫下一任主宰。
意识到这一点,何广义的姿态愈发恭敬,直至朱怀示意起身,他始终保持谦逊地躬身低头,不敢抬起。
他内心波涛汹涌。
当前锦衣卫指挥使是蒋璈,新皇登基、臣子易主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
皇上此刻明显是在提拔自己,其目的何在?
难道是为了为未来的主子挑选锦衣卫指挥使!
这般思索之下,何广义不由得热血沸腾。
朱怀这时也恢复了冷静。
他深知老黄头并非戏言,于是头脑飞速运转。
此前老黄头曾向他讲述过大明案件办理的过程,如何破案,他心中多少有点底气。
刚刚老黄头也帮他剖析过,周德兴必死无疑,参照先前老黄头经手的各种案件,朱怀推测,周家恐怕要被彻底铲除。
想到这里,朱怀的声音亦带上了几分冷冽。
“你亲自前往周府,务必逮捕主犯周德兴及其子,此间不可牵连无辜之人。”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仍旧沉默不语。
如何督办,全在于朱怀。
他要让这年轻人体验一把,何谓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