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压水井边。
杨安饴熟练的压出细细的水流,招呼着侄子们挨个上来洗手。
“都给我排好队,今天谁的手洗不干净,大白兔奶糖冰棍儿就没他的份儿。”
杨超当着她的面伸出手,十个手指都白白的,哪里不干净了。
杨安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背面。”
杨超立刻把手翻过来,略带一丝婴儿肥的手背上黄黄的,手指背面黑不溜秋,指甲缝里更是塞满了黑泥。
杨安饴抬手抚上眉头,“就这,你跟我说洗干净了?”
“可是,吃东西又用不到手背。”
“不行!必须洗干净,这些东西蹭到冰棍儿上,吃进肚子里会拉肚子的。”
杨安饴抬高了音量,目光在一众侄子身上扫过,“还有你们,以后吃东西之前,必须先把手洗干净,听到没有?”
“听到了!”几个小辈高声回答道。
杨安饴长吁一口气,放轻了声音说:“我们第一遍,先把手打湿,然后擦胰子,揉啊揉搓啊搓,每个缝都要洗到,最后把手冲干净。”
“小四、小五、小六,你们先洗,洗完帮小十一、小十三和小十六洗,其他人自己洗自己的。洗干净排队过来剪指甲,必须所有人都洗干净了才能吃冰棍儿。”
几个小辈一听立刻动起来,严格按照杨安饴说的步骤来。大的帮着小的,一个个配合的十分默契。
眼看他们手都洗干净了,杨安饴从房间拿出一把小巧的剪刀和锉刀,亲自剪指甲。
一条条完整的指甲被剪下来,藏在指甲缝里的黑泥被一整个挑出来,那画面真的相当解压了。
指甲剪完后,几个小辈看着光秃秃的手指头,第一次知道原来手还可以这么干净。
杨超迫不及待的拉住了杨安饴,“姑姑,现在可以吃大白兔奶糖的冰棍儿了吗?”
“等着!”
杨安饴走进厨房,不一会就端出整整两个搪瓷缸的冰棍儿,每一根都两指宽,上面插着一根扁扁的木棍。
“一人一个,自己来拿吧。”
“哇!谢谢姑姑!”
拿到冰棍儿,大家迫不及待的蹲到墙边的阴影里,一口一口的舔着。
杨安饴转身回去,把硝石用小刀刮下来,又冻了两搪瓷缸的冰棍儿。
然后才端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杨扬看到她碗里的碎冰,怔了怔,“姑姑,你的怎么和我们的不一样?”
“一样的啊。我这就是给你们切割冰棍儿时刮下来的碎冰,上次做的太大了,吃太多凉的东西对肠胃不好。”杨安饴说着拿给他看,“你看,是一样的颜色吧。”
杨扬凑过去闻了闻,果然是一样的味道。
“姑姑,你怎么不吃整的,是不是没有了?”
杨安饴摇摇头,“才没那回事,我这里还有一根特意弄碎的,这种呢,叫冰沙,我喜欢这种口感。”
“那就好,我还以为不够吃呢。”杨扬松了一口气。
吃完了冰棍儿,几个小辈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咬的冰棍儿上的木棍儿都裂开了。
杨安饴实在看不下去,又给他们一人拿了两块大白兔奶糖,拿上她第二次冻的冰棍儿,准备给几个伯伯们送去尝尝。
杨老大和杨老太听到杨安饴是来给他们送冰棍儿的,开心的不得了。
“辛苦俺们安安又给这群臭小子弄好吃的了,这些你拿回去,留着自己吃吧。”
杨安饴笑着软声道:“大伯娘,我们都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没有太多,一人一支,解解渴。”
说着,她直接把冰棍儿分给了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冰棍儿已经开始化了。
送完了大伯伯家,她婉拒了大伯伯留她吃饭的邀请,又去了五伯伯和六伯伯家,路上碰到了十三堂哥家的杨信,今年三岁,排行二十。
这一圈送下来,太阳只剩下半个头露在地平线上了。
杨安饴的搪瓷缸里还剩两根冰棍儿,杨扬忍不住问:“姑姑,这是给谁的?”
“你陪我去一趟烟花厂,这个给郭爷爷。”
杨扬怔了怔,“啊?哦,好啊。”
小学的校门紧闭,这一次,杨安饴钻的没那么痛苦了。虽说肚子上的肉还是蹭着栏杆才过去,但至少不需要人帮忙了。
临近烟花厂,杨安饴就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