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快开时,王云生终于回来了,左手提着三个捆在一起的饭盒。
走近后,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系好的手绢,大约三指来厚。
“这里面是我跟农场的同志们换的全国粮票,你装好了。另外......”
他抬高左手,“这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干粮,留着路上吃。”
杨保家受宠若惊,“这咋好意思呢?我来的时候党书记帮忙换了全国粮票了。”
王云生不由分说的把东西都塞进他怀里,“给你你就拿着,我可是你叔,不是吗?”
“这......”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杨安饴见状直接把手绢塞进了他军大衣里面的兜里,“王叔叔给的就拿着,大大说了,王叔叔不是外人。”
“等以后你从西北回来,一定要好好看看咱王叔叔。”
“那是肯定的。”
王云生欣慰的拍了拍杨保家的肩膀,“这次去西北好好发挥你的特长,下次再见时,我等着你带我去看你种出来的绿洲。”
杨保家抿嘴一笑,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火车来了。
大家拿着票依次上车。
支援西北的同志们坐的都是卧铺,三天三夜后下了火车还得转汽车、摆渡过河,然后才能辗转到达目的地。
杨保家的火车票是下铺,找到铺位后他就把行李塞进了床底,只留一个搪瓷缸和饭盒在上面。
然后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书,靠在床头认真看起来。
很快,他对面的床铺也来了人,正是傅三秦和雯雯,还有另一位同志。
傅三秦在下铺,雯雯在上铺,还有一个同志,在杨保家的上铺。
看到这个铺位,雯雯不满的嘟起了嘴,“三秦哥,我不想在上铺。”
“那我的跟你换。”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雯雯烦闷的把他的车票推了回去,“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一起在下铺。”
说着,她一个劲的看向一旁的杨保家,意思不要太明显。
傅三秦这才回过神来,走到杨保家面前,“同志,能跟你换个铺吗?”
“不换。”
杨保家一口回绝,绝不给他们再开口的机会。
刚才在候车室的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这两个人惹得他妹妹不高兴,绝不是啥好鸟。
说不换就不换,任凭他们磨破了嘴皮,他还是无动于衷。
最后,把列车上的乘务员都引来了。
了解到情况后,乘务员问了一下三人的名字。
在雯雯期待的目光中说:“这位女同志,这票本来就是人家的,人家给你换是情分,不给你换是本分,你还是不要无理取闹了。”
“你......”
......
火车开走后,杨安饴怅然若失的走出车站。
过了好一会,王云生才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王叔叔,你干啥去了?”
“我去吩咐点事,咱们走吧。”
回到招待所,来时的同志只剩一半了,全部整装待发。
来时赶的夜路,回去还要赶夜路。
杨安饴这回长记性了,从武装部借来两张垫床的草苫子,然后把军大衣盖在身上,一路睡了回去。
半个月后。
邮递员送来杨保家的第一封信。
上面写着他现在的地点,八百里秦川的最北端,处在平原和山地过渡带上的最后一个贫瘠荒芜、封闭落后的小县城,合县。
朴实的文字,描绘出残缺的城墙,狭窄的街道,拌着炉渣的土路坑坑洼洼。
水资源短缺,小城的人们只能在污浊的涝水池里洗衣服,井里的水只能用来活命。
即便在这么艰苦的情况下,合县依旧聚集着大量着支援建设的同志,分布在各行各业。
这里只是他们住的地方,需要种树的荒山还离小县城很远,需要赶着驴车,走上半天才能到。
读完这一封长长的信,杨起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姑姑,那里水那么少,我大大种树能成功吗?”
杨安饴摸了摸他的脑袋,“只要你大大有信心,咱就该相信他。”
“在种树方面,整个公社没人比你大大更厉害了。”
石羊大队的育山林,为周边地区输送了多少树苗,恐怕也只有杨保家自己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