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黄凑前去:“你老实说出这妖犬锭是从哪里得到的,兴许主人心情好,放你一马也不一定?”
先前的那股温善伪装彻底褪去,肥厚的手指伸过来,似想为少女擦去脸颊上的血。
霜叶一声不吭躲开。
阿秀为她幻了形掩了过于出挑扎眼的容貌,就是不希望惹事,可现在是事找上她。
大元氏嫣红的唇抿起:“先抓回去。”
阿秀看向柴黄。
心里恍然,这大元氏算计的就是霜叶小姐,原不想连累小姐才假意分开,没成想早就被盯上。
风刃蛇毒不轻,肩膀隐隐发热,没办法再保持人型,几番挣扎翅膀大开。
她鸟喙咳出一丝血:“卑鄙。”
努力大张双臂的霜叶额头冷汗涔涔,染了血一张素白小脸狼狈脆弱,赤金色的眼瞳汪着水,倔强又可怜。
四下议论纷纷。
“大元氏会打死吧,她最见不得小妖长一张好脸。”
“别瞎说,这是平城,传到殿下耳朵里要完。”
“你没见已经刮破脸么,当然是偷偷折磨……”
“闭嘴,不要命了。”
压低声音的惋惜,不忿,在权势下散得干干净净。
柴黄拎出一只笼子,就要上前。
“不许欺负阿秀!”霜叶化成原型,皱着脸狠狠呲牙,炸毛蓬起弓背发出哈声。
惊起一片。
“黑猫?!”
“怎么会是猫妖?”
“这是犬妖的地盘,谁坏西国规矩,怎么放进来的!”
大元氏瞪红了眼,一口贝齿几乎咬碎:“果然。”
她已经派人在殿下的宅邸外守了整整三月,就为确切那重金换来的小道消息是否属实。
——日日憧憬的那位,在院落里豢养着一只猫儿,不是妖怪侍妾的身份,反倒是行着古怪的人类仪式成了婚。
简直荒唐!
这些时日里,下人来报的消息里从未出现过殿下的身影,唯有一只小黑猫钻着墙根洞进进出出玩耍。
几家贵女皆说,不过是边角笑料,偏她当了真。
今日兴起上街,她是没那个实力辨出殿下的妖气,但连桃大人的妖印,思慕热切到烫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那三枚妖犬锭,绝对做不了假。
不说也没关系……
先弄死她。
“柴黄,给我剐了那只猫。”
只要死无对证,再打点一下,到时候拿着这妖犬锭去面见殿下,还不是全由她一张嘴说了算。
“谁敢!”翅膀扑棱不起,阿秀又咳出一口血,“敢动我们家小姐,别想活着走出平城。”
大元氏不怒反笑,冷冷下令:“动手。”
“拉虎皮,扯大旗,这一套啊,你黄大爷都玩烂了嘻嘻嘻。”
嗓音尖细,听到耳里宛如勾魂鬼魅,粗肥的手爪放下了笼子,朝着阿秀不怀好意地伸过来。
浑身的毛炸开,霜叶伏低身子瞪大眼睛,猛地咬上伸爪欲抓。
“敢咬你哥哥我?!”
一小团黑猫被用力摔在地上,口吐血沫。
柴黄后退一步,险险护住自己的眼睛,骂道:“真辣!”
大元氏耐心将尽:“让你先弄死那只猫,听到没有!”
听到命令,柴黄不得不皱着眉捡起地上的猫,本还想看这妮子皮相不错,和那不知好歹的鸟妖一起装走偷偷爽上一把,现在看来……
对上那双半敛的赤金眼瞳,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怵。
柴黄后脖颈发凉:“小姐,要不先挖了它眼珠,啊——”
声音戛然而止,静得可怕。
艰难扯动眼皮,视野里是大片的模糊色块,唯有一角白色衣袍清清楚楚。
手上空空如也,柴黄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子断成两截,哗啦啦温热妖血溅了一地。
颓然萎靡倒地,已然没了生机。
霜叶只觉卡住自己脖子的力道一松,落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带着冷香的风萦绕周身。
她终于看清眼前地上的尸体,原来是只肥圆的黄鼠狼。
“啊啊啊——!!”
“杀人了……杀杀杀……妖,杀妖了!”
人妖惊慌四窜,热闹的町场转瞬干干净净。
黑色的靴在地上踏出沙沙的声音,恍惚间仿佛和几个月前的冬天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