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连桃尾巴盘紧,冷淡的脸上眼神迷离,“一如既往的迷人。”
阿真轻轻咳嗽一声。
废了一堆玉牌把那位殿下叫来,拢共说了几句话啊,还都是关于别人的,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小姐的心思……
他抬了抬怀里似乎已经被忘记的兔子:“大人,要抱下去吗?”
“不,抱过来。”连桃懒洋洋调整了一下姿势,“我记得,留用下伺候那只小猫儿的人,是你的兄长。”
“是的。”他有些紧张,“有什么吩咐吗?”。
“暂时没有。”
钦慕强者,是妖怪的天性。
而连桃,有着一双洞悉一切,锐利无比的绯色竖瞳;她的眼睛,可不是连山郡那头只晓得看拳头比软硬的蠢货白狼能比的。
玄猫这样的血脉,辗转留连在他人股掌之中,沦落俗传成天生贱命,真是嘲讽。
连桃吸了吸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家伙,秀气的鼻蹭过白兔柔软的长耳,隐隐嗅到血液的热意。
她喟叹道:“可惜没什么味道。”
实力的味道。
“你下去吧,记得和你的兄长联络一下感情。”
阿真点头恭敬撤下,带着一肚子疑惑,他开了一枚玉牌。
连桃小姐宠爱的侍妖待遇向来很好,尤其是他们兄弟俩,一眼被相中得了近身伺候的机会,只是哥哥运气不好,被送去了那位可怕冷酷殿下的私宅,想着想着,脑袋上翘起的两条粉白长耳晃晃悠悠。
存着妖气的玉牌发出粼粼的光,投影出一张阿真熟悉的脸。
他高兴唤道:“幸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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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国平城,大宅内间,角落零散落着乱七八糟小玩意儿的一间房间。
在靠窗的床褥里,蜷着一只小黑猫。
也许是因为上次的伤还没有好利索,霜叶最近乏得很,一天里有半天都在昏昏沉沉地睡。
脑子里乱糟糟的堆了许多,明明闭上了眼,耳畔仿佛传来父亲的催促。
——快点让他爱上你。
——快点拿到犬妖一族,最厉害的獠牙。
——不要忤逆,不要抗拒我的命令。
声声催促如同丝网勒得几乎喘不上气,霜叶烦得厉害,所幸变成人型,蒙住脑袋。
——不要浪费时间!
头好痛,霜叶想要叫人,她不想睡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像是有一把无形的枷锁牢牢卡住喉咙,干涩得厉害。
往日里也有这样的时候,却都没有这般难受。
她变成猫,又变成人,几番挣扎,终于沉沉地睡过去。
灯火如豆一点,明明灭灭。
杀生丸正好在这个时候来到房间,上前一探,小小一只缩在那儿的人,凌乱的发黏连在苍白的脸上,呼吸浅到几乎没有。
他捉住手腕。
纤细伶仃,像是稍稍用点力就能折了。
蠢蛇说得没错,妖气亏空到仅剩一个空壳子。
一时之间,无名的恼怒盈上心头。
把人托起来,又张开妖气结界,杀生丸手上稍微捏紧。
眉头蹙起的少女吟声:“嘶……”
知道痛也不醒?
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更好地靠着。
他道:“醒醒。”
“噢,杀生丸。”霜叶终于睁开了眼,却摸不着头脑。
久旷妖气的大脑在这个结界里犯懒,思维变得迟钝,一些平日里藏起来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
霜叶痴痴看着那张俊美的脸。
目光凝在两片形状好看的薄唇上,看起来很软,脑中莫名出现这个想法。
“频繁变幻身型,毫无节制。”
模糊听懂他在说什么,注意力却不在上面,只觉得冷冰冰的语气一如既往又臭又硬。
不知哪里来的底气,霜叶委屈:“做人太不方便了,光说睡觉,手腿盘在身下就硌得慌,更不必提要上树晒太阳,那么小的树杈枝丫,放个屁股都会掉下来……”
被完全包容的妖气熏得仅有的几分害怕也消散到九霄云外去。
她嘟嘟囔囔地抱怨,无意识地愈发贴近。
近到鼻息相贴。
杀生丸依旧皱眉看着。
“你还要说我。”
若是病中梦里都要遭训斥,那这梦做的也忒不划算,霜叶悲从中来,眼睛快速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