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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敢是想不开要跳崖呢?还不给老夫速速醒来……”
陈心隐此时堪称是步步惊心,他这样诡异地走向无底深渊的情形,落在了依然清醒的其他人眼中,众人汗毛倒竖,又是焦急,又是愤恨。三杀老人更是鼓足体内最后残存的一丝气劲,引动起地上埋着的半截金针,如一道金色闪电一般准确地射到了陈心隐的后颈位置。
虽说他平日里一张嘴饶不得人,仅是个性乖张,如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后生小辈走向灭亡,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尝试救援的。
一针入体,陈心隐浑身一震,猛地止了住身形,悄然放下已经抬起的第二步……
“怎么回事?”
一下如蚊虫叮咬般的刺痛从后颈传来,陈心隐下意识地放下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位置……
难道这样的清冷的高山之上,竟还有蚊子?
“啊?我这是要做什么?”
陈心隐失焦的目光重新凝聚,看着眼前仅两步之遥的万丈悬崖,大惊失色,朝着后方连滚带爬地急退了好几步,满脸骇然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猛瞧个不停。
“咦?那根针不错,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
又是那一道飘渺的声音响起,只是无人听闻。
红衣女子目光一凝,轻飘飘抬起衣袖就是一拂,那根扎在陈心隐后颈的半截金针应风而落,被吹得不知去向。
然后,她的一双眼睛只在瞬息之间,就变得殷红一片,如鲜血般的殷红,红得耀眼……
再看陈心隐,只见他浑身一颤,原本略微恢复了些清明的目光,重新变得涣散,那面部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难以形容……
“冬日严寒,高山清冷,又哪里可能会有蚊子呢?真是可笑。”
陈心隐喃喃自语道,自己年仅弱冠之年,却是一事无成,四海漂泊,寄人篱下,遭人催租……
而且生得也不好看,不仅比不过徐公子,就是做了男孩儿装扮的冰冰,他也是望尘莫及。
这样艰难的人生,活着又能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何不就此纵身一跃,跳着一个新的明天。
太阳重新升起,人生从头来过……
蓦地,眼前那令他遭了惊吓的无底深渊,再一次成为了他的归宿,在他的心底深处,那就是他的归宿。
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又是一步跨出,再一步,第三步……
三杀老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的气力在方才那一针的爆发之中,就已用尽,如今的他,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迈入死境之外,别无其他选择。
“唉,虽然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子,终究是同行一场……”
三杀老人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陈心隐再是一步跨出,就来到了悬崖边沿,此时已到了最后的关头,只需他的身体稍稍前倾,重心一旦偏离原地,他就会滚落悬崖,不知落到何方……
“不知此去之后,会不会有人怀念我?”
山鬼已经离他而去,恐怕就是他的死讯,也无从得知;
而冰冰如此开朗跳脱,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将他遗忘在记忆的一角;
而桃夭呢?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小女孩儿,正处于懵懵懂懂的年龄之中,又能指望她记得多少曾经呢?
波罗蜜、清影郡主、灵虚山……
那里都有着他的许多羁绊。
只是,纵使记得又有何益?不过徒添烦恼而已,还不如就此忘得一干二净才好。
如此想着,他的鼻头忍不住一酸,竟然就在这高山之巅,当空明月之下,潸然泪下……
为何自己的感情竟变得如此脆弱?
终究还是缺乏安全感吗?
他来不及细思,茫茫然之中,就自然而然地举起了右脚……
“哎呀,这笨猪脑袋,真是气死人了……”
似乎是不忿于这名大好少年郎,不思进取,却偏偏沾染上了一些伤春悲秋,顾影自怜的酸腐文人恶习,那道飘渺的声音,隐隐带上了一丝薄薄的嗔怒意味。
隐锋剑安静地悬在少年的腰际,贴着他的身畔。
好暖和!
遽然之间,陈心隐心灰意懒的心田之内,感受到了丝丝暖意。
这暖意,来自于腰侧,似乎是从隐锋剑上传递而来的……
而在这丝温暖升起之时,他体内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