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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寄托鬼身,其实也只是我的权宜之计而已,终非长久之道。若是有幸得了机会,能够重入轮回,再回人道,妹妹难道不应该替姐姐而感到高兴吗?”
“那么,清儿你又该如何才能重入轮回呢?”
陈心隐心有戚戚焉,长久地囿于鬼身,的确并非一个长久之计,即便是修行有成,也不过一介鬼仙,哪里及得上正统天仙呢?
“只需要我的心中憎恨已了,再无遗憾……”
“憎恨已了,再无遗憾吗?”
边上一双少男少女若有所思。
“是的,原来我心中所怨,是那个杀我之人,如今才知杀我之人,即是教我之人,这恩恩怨怨,殊难分辩,他既已死,我也就只好放下……而我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能最后回去,见一见家人而已。”
楚清儿淡然说道。
“不知清儿姐姐你的家在何处?”
“就在这南海郡中,只是近乡情怯,我总是难鼓起勇气去寻他们……”
……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唉,先圣之理想,妙哉,妙哉呀!”
学堂之中,专职教授四书的云先生正在摇头晃脑地吟讴着论语先进篇之中的名句,诵到会心之处,心情激荡之下,不免慨然长叹……
“嗯,老夫座下的莘莘学子们,亦当效法先贤……嗯?桃夭,你不思进取,不听老夫讲课,在那边当堂昼寝,却是何故?”
云先生脑袋一停下摇晃,就看到了正静悄悄趴在书案之上,还竟敢掩耳盗铃,拿本经书半遮着自己脑袋的桃夭,登时那面色就有些不豫。
“桃夭……咳咳,桃夭……”
无奈桃夭一夜未睡,此时瞌睡打得正为香甜,又哪里听得到堂上云先生的威严喝问?
“桃夭,快醒醒,先生在喊你。”
坐在前方的孟玉眼见着大事不妙,也不顾稍后可能的连坐,急忙那手指关节轻轻敲在了桃夭头枕着的案子上,敲了好几下,才终于让她醒转过来。
“孟玉,是你在叫我吗?”
桃夭睁着惺忪的睡眼,张着小嘴打着呵欠,好奇地问着一脸紧张的孟玉。
“不是我,是先生,先生叫你。”
孟玉短促地又提醒了声,就端正回去做好,不敢再说话了。
“哦,是先生叫我……嗯,先生您喊我有事情吗?”
桃夭半是清醒,半是朦胧地朝着脸色已然有些发黑的云先生问道。
“你,你,你……桃夭你真是太放肆了,简直目无规矩!你看这大好晨光,哪有好学生竟敢虚度光阴,会学你这样,在课堂之上公然打眠的?”
云先生怒其不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对不起先生,桃夭只是困了。”
桃夭连忙起立,怯生生地回答道,百忙之中,又是一个呵欠。
“困了?那我且来问你,昨夜你可是只顾贪玩,不按时安寝,以至于熬夜了?”
云先生挥舞着戒尺,刮出呼呼风声一片。
“先生也知道啊?真是厉害,你也去捉鬼了吗?”
桃夭惊奇地问道。
“哼,什么鬼鬼怪怪,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为我儒学门人,岂可沉醉于那些虚无缥缈之事?你可莫要在课堂之上胡说八道。”
云先生怒气勃发,叫过来桃夭,示意她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翻着,
“今日若不责罚你一番,其他同学有样学样,来日可还得了。”
说着,云先生狠狠心,将手中持着的戒尺高高举起,重重地打了下去……
“啪!”
当然,这位云先生善养浩然之气,修习仁心,尚不至于当真对桃夭这样一个娇弱小小少女下得去如此重手。
想他讲学不知多少年,手中戒尺,不知吃过多少嫩白掌心,浸淫此道早已不知几载。
到如今,他手中那一根戒尺挥舞起来,端的是出神入化,可以说早已练到了举轻若重的地步。
举轻若重,举起来似重,落下去实轻!
只看到他将一根戒尺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然而这在旁人看来凶险无比的敲打,落在当事之人的感受之中,也只是一次不大不小,浅尝辄止的皮肉之苦而已,其中苦处多少,全在云先生一念之间,是断然不至于当真伤到了哪里去。
戒尺戒尺,就在以劝戒为重。不教而诛,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