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四从大队部回来,告诉我,村子里跟省城一个富商谈了项目,有个大老板要在村子里面包地种果树,赵老四的那块地,也在大老板要承包的土地范围内。
等这季的玉米收了,就要圈起来种果树,别说修庙了,就算是地里有坟头子,也得了刨平了。
赵老四急得一脑门的汗,一直问我怎么办?
我特娘的也想知道怎么办,可是,他问我,我问谁去?
我也不知道是该说我大意,还是该说我倒霉,本来觉得这事儿挺简单,土地庙就在赵老四地里,原地修原庙,又不扩建,不改样式的,不应该出什么问题,没提前报备,就直接承诺了土地公公。
哪知道半路上还能弄出这个事儿来,这下可是坏了菜了。
我又没人家给城隍拍面膜的底气,跟土地公公说好了的事儿,不好随便更改,只能是赶紧跑去大队部,跟村里管事的商量,能不能通融一下,保留那个土地庙,也算是他们一件功德。
村里管事的说话倒是挺客气,只是直接告诉我,地已经包出去了,土地用来做什么,都是人家富商说了算,村子里面无权干涉。
没办法,我只能跟村里要了富商的电话,想着跟他商量一下,总共就那么点地方,少种两棵果树就行,能不能给通融一下。
村里管事的已经把合同签好了,也就没再保密富商的联系方式,直接给了我一张名片,我一看名片,再次傻眼。
真特娘的冤家路窄啊,省城慈善协会会员,鲍九。
特娘的,这货还活着呢,贾不二都被困在绝望之渊里了,这畜生居然还在四处蹦哒。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赵老四家,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现在只剩两条路了,要么摆平鲍九,要么土地庙换地方。
就算土地公公脾气好,能同意搬家,庙肯定也还是要建起来的,而且,不能离着原来的位置太远。
我没敢直接去找土地公,而是先围着村子转了几圈,一边转一边扒拉手机上的地图,可转悠到腿都肿了,也没找到适合建庙的地方。
如果纯按风水格局,确实有几处比原来的庙址还要好,可那些地方都是有主的,是正在使用中的土地,我也没法把人家房子扒了,坟头推了去建庙。
齐寡妇家牛棚的位置就很好,而且,齐寡妇这几年在那里养牛养得也十分不顺,因为阴气重,经常惹得牛不安生,四年死了三头大牛了。
而且,齐寡妇家里一直有人生病,每次都是好不容易攒下点钱,钱包还没捂热乎呢,就都送医院里去了。
她要是能舍弃这个牛棚,不但土地公公的庙有地方了,她们家也能顺利起来。
我鼓起勇气踏进齐寡妇的家门,结果刚说了句她们家牛棚的位置不好,齐寡妇就直接一盆水泼出来了,说这牛棚是她男人留给她的,谁都别想打这个牛棚的主意,还说我是骗钱的死神棍,拽着我就要送官。
我还想再说什么,结果人家齐寡妇把上吊绳都拿出来了,说我再敢打她牛棚主意,她就直接一根绳子吊死在牛棚里。
反正牛棚是他们家的财产,男人死的时候,留下了多少祖业,她就要守住多少祖业,哪怕丢了一寸土地,她都没脸去见她男人。
我看了眼齐寡妇田宅宫上那块黄豆大的红斑,上面的血豆子已经成型,尤其是她瞪着眼睛骂人的时候,那些血豆子感觉随时都会窥破流血。
她跟这块灾难之地绑定得这么死,别人想拉她一把都不好插手,只能让她自己慢慢去全自己的因果了。
村子西边,大柳树往北五十米,也有处不错的位置,可那里偏是已经起了一个坟头子,也是专门找风水先生看过的,因为这个坟头位置选得好,他们家三分之二的人都已经考公上岸,吃上了官家饭。
现在他们家的运势主要就是靠祖坟支撑,虽然这种不留后路的吃风水方式,对子孙后代并不好,可这话人家是不可能听的,我要是敢去他们家里建议人家迁坟,他们铁定得拿铁锹把我拍出来。
一直转悠到太阳西斜,也没转悠出个结果来,我只能再次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名片。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吧,不就是一个鲍九嘛,我这就去见他,看看他能不能直接把我吃了。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鲍九的电话,电话接通,那边首先传来的是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我把手机远离耳朵,足足等了三分钟,里面才传来鲍九的声音:
“怎么样,羡慕吧?”
“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