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抬头,没等他问,锦泗便解答出他未出口的疑虑:“青玉在近几年不算流行,你那块色泽暗淡,像是十几年前的配饰,不过它外表很光滑,可见你平时很呵护它,再联想到你刚刚紧张的样子……”
锦泗支着手,笑道:“至于母亲……我只是觉得,母亲这么精致的概率大一点,有点牵强吧?”
男孩没说话,锦泗便耐心等着,她知道,他有话想说。
没等多久,男孩呼出一口气,看向远处:“是啊……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走了,我能思念她的,也只剩下这枚不值钱的玉佩了……”
锦泗能感觉到,男孩说完这话,是如释重负的,但为何她觉得,说完的那一刻,那男孩的精神也紧绷了起来,像是在逼迫自己接受某个事实,自嘲又无奈。
锦泗看着垂落下的夕阳,淡淡开口:“我也是哦……我的父母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甚至连名字都不记得了,但是……他们也给我留下了宝贝,竹节人,很稀罕吧。”锦泗笑了起来。
男孩听着听着,情绪缓和下来。
“不过,不管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意义,或真,或假,它都有自己的价值吧,即便是人们弃若敝履的野草,也许对某一个人而言,也是个不可替代的存在。”
男孩看着锦泗那自在的笑,和夕阳暗下的暖光相辉映着,分不清到底哪个景色更温暖。
最后,他对锦泗说。
“谢谢。”
天色完全暗下。
一阵阴风席卷着天泽,远处隐约还能听到老翁沙哑的嗓子撕扯着叫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漫天的冥纸撒满了天际,飘落在柳家庄的青瓦上,与这漫天白纸相衔接的是庄内满地的血红。一眼望去,一个个尸体没有规律,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只有死前狰狞恐惧的表情和浓郁的血腥味才能证明他们真的死了,这一大家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江湖上消逝了……
冥纸慢慢落在了地面上。庄门前一群身着缁衣的神秘人整齐划一地站着,脸上罩着的黑色面罩遮不住他们眼底深埋的煞气。
雾气缭绕起来,一阵轻盈的脚步踏过地面上那层白纸。看似轻盈的脚步,实则十分沉稳,力度从脚跟汇到脚尖,一步步地踩实,仿佛对这些灵物没有丝毫敬意,也无所畏惧。
清晨,锦泗从床榻上起身,扑了一脸水清醒了一下,就下楼觅食去了。昨夜青柠说她今日要早起去采药,早饭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吃了。
锦泗坐在饭桌上看着菜榜,招呼着:“小二,来一份混沌。”
“得嘞——十号桌,混沌一份。”
“诶,你听说了吗,柳家庄,被灭门了!”
锦泗听到隔壁那桌极力压抑的惊呼声,侧眸看过去。
“灭门?!他们家前一阵不还刚办喜宴嘛,怎么就?”
“唉,世道不安啊!”那人啧啧摇头。
混沌上来的挺快,锦泗扒拉着快速吃完,放下银子起身离开。
柳家庄内。
刘大人蹲在地上看着一排排被白布遮盖着的尸体,面色凝重,揭开一角看了看,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诶,锦姑娘,大人说了不能进去。”
“告诉你们大人,我已经休养好了。”
刘大人听到动静,心里想着,这次这么快。他看了眼门口驻守的官兵,摆摆手,示意放行。
锦泗一进来看到庄内这副模样,啧啧道:“惨绝人寰啊……”
刘大人一边查看另一具尸体,一边揶揄:“我不是让你最近少掺和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锦泗打量着周围,目光扫过前厅混乱的血迹,无所谓道:“一想到有案子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啊。”
“这种事交给我们官府就行了,你还经验不足,我若不护着你,你可知后果?”
“经验都是需要积累的,没有你,我也能保护好自己。”
“锦泗,你是不是……”
锦泗转身看向刘大人,神色是难得的认真,“是,我就是想给所有恶人一个教训,像杀害我父母的恶人那样。”
刘大人叹了口气,坚持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我当年在官府门口捡到你,你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锦泗看着木桩上的那一抹血迹,手轻轻触上,还有些许湿润,“我知道,我可能找不到我父母的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