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递给老朱的奏折又会被中书省留中不发,就白折腾了。
所以越过中书省递上来的奏折会由朱标直接拿去交六部执行,或者发回给各大臣。
只有中书省交上来的那一部分依旧发还中书省。
于是如今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局势,就好像大明分裂成了两个朝廷,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各干各的,相互不影响,偶尔有交集。
大臣们都知道,却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这死一般的寂静下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情形不会持续太久。要么就是明的吞噬暗的,要么就是暗的吃掉明的。
言官的心情很复杂。
他们既不希望淮西获得胜利,相权当道,皇权一蹶不振,因为那样他们也会被淮西打压迫害。
也不想老朱一人独大,百官从此消沉。如果不能自由说话,他们这些言官岂不是名存实亡。
所以言官最近的折子都很分裂。
一部分折子在举报胡惟庸的各种不端,一手遮天,要老朱收回一部分权力。另外一部分则在劝老朱放权给大臣,比如六部。
有些人甚至在同一本折子上同时说这两件事。
就好像一个人一边说自己讨厌吃辣的,却捉住人家的手逼着人家往自己碗里倒辣椒粉。
相比之下,淮西一派就简单得多,自始至终都在做一件事:弹劾不肯归顺的言官。
今天有一个折子引起了朱柏的注意。
他看得津津有味,笑得嘴咧到耳根。
把老朱都勾起了兴趣,下来看他在看哪个折子。
原来这个折子是户部上的。
茹太素说在老朱的英明领导下,去年应天府的粮食大丰收,赋税收上来的各种粮食在粮仓里堆得冒尖,请皇上前往检阅,与民同乐。
这本来是个例行拍马屁的折子。
老朱和朱标都太明白茹太素的尿性了,上完这个折子,你让他出力干点什么,他还是那句老话回你“没钱”。
所以他们都当他放屁,看了就看了,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茹太素只能说:“本官有要事求见湘王。”
这才被放了进去。
茹太素进去后院看见花坛边蹲着个穿着棉袍戴着斗笠的农民在整理花坛。
如今初夏刚至,去年冬天空落落的花坛里就已经种满了各种草药植物。
茹太素心里直犯嘀咕:“官牙局后院不是说轻易不让人进来吗,怎么还有个园丁在。”
那人听见脚步声回头,脸上一道道黄泥,连鼻子上都是。
茹太素愣了一下,才认出这是朱橚,忙行礼:“殿下。”
朱橚放下药锄,挺胸站直,伸手点头,姿势标准,很有威严:“免礼。”
茹太素上楼梯,回头看了一眼,朱橚又蹲下去刨土了。
刚才那一串动作分明是被训练来维持皇族尊严的。
如此一个傻王爷,以后竟然要坐拥开封这个千年富庶的古都,造孽啊。
茹太素收回眼光暗想:胡惟庸说的没错。要是让朱家继续当皇帝,除了姓朱的,大家都只能做蝼蚁。
朱柏懒洋洋支着头坐在桌后,饶有兴致望着茹太素。
茹太素脸上微微发热,对朱柏行礼:“殿下。”
朱柏:“啊,茹大人,真是稀客啊。怎么今天有空来本王这里。”
呵呵,这才几天啊。就屈服了。你们好歹也多撑几日,让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牙长也有些好笑:还是咱“小阎王”狠。谁不配合,他就叫谁连盐都吃不上。
茹太素说:“微臣的属下太懒惰,竟然连牙长来取公函都不曾报告给微臣。不小心怠慢了牙长。”
朱柏冷笑:“怎么会呢。你们哪里不小心,你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茹太素无地自容,只能拱手:“微臣错了。”
朱柏说:“以后有件事,你要时时刻刻记在心里。本王的人代表本王来办事。你们要是敢推三阻四,那就是跟本王作对。本王很多事情都只能特殊对待你们了。”
你们和言官斗不关我的事,但是你们不能妨碍我。
茹太素点头:“是是是,湘王教训得是。所以微臣就亲自把公函给送来了。”
朱柏觉得差不多了,冲牙长抬了抬下巴。
牙长过去接过公函。
茹太素说:“那户部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