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两步,就听到一声像拍西瓜一样的动静儿,扭头一看,是刘瘸子给了他儿子一个大脖溜儿,“跟鬼打麻将,你是嫌命长吗?”
“刘瘸子,这话你说的可不对喽!鬼咋了?鬼能看你牌还是能换你牌啊?”郜老太太说道。
刘瘸子瞟了一眼,“以前可听说过死人拿纸钱跟人赌,我拿了你的纸钱,还有命花?”
“我没钱,那不还有你们立的字据吗?从那上边扣呗!再者说了,谁说我没钱的?”郜老太太说完就开始掏大姐的兜,一掏就是一大把钞票,“我没有,我姑娘还没有吗?”
如果说在当初的麻将桌上,他们仨把这一百三十多块钱掏了,那肯定是啥说没有,毕竟还有机会赢回来。可这会儿不明不白的掏出了这些钱,哪个心里都不好过,就像郜老太太说的,那买十斤排骨炖炖不香吗?
三个各怀鬼胎的人你瞅我、我瞅你,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打算把丢了面子和钱,在麻将桌上找回来。
说实话,给人看事儿看到这地步,我心里贼别扭,特别不想这局儿支起来。把郜老太太强行送走也不是不行,但就怕她回头还总折腾人,那不就相当于我没给人家看好吗?
权衡利弊,我给陈保华使了个眼色,他招呼人拿来了桌子板凳儿,开始摆局儿。
趁着这功夫,我对着郜老太太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待的太久你姑娘万一有啥闪失,我可不负责。”
郜老太太连声答应着,“我就摸两把过过手瘾!你这小伙子,真不错!”
“别吵吵了!你们别吵吵了!”刘二彪挥动着胳膊,想要外头的人闭嘴。
一句句的起哄声中,老吴太太早已经低下了头,刘瘸子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了,别过头问道:“你说你是老郜你就是老郜啊?再说了,打麻将哪有秋后算账的?”
外头的一个大哥又搭了句茬儿,“刘叔,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还胀还分啥时候啊?”
这话说的在理,欠钱这个东西是有因果的。如果有利息,那因果最少,因为很大一部分都从钱上过了。
好朋友之间有金钱上的往来,很多时候没有利息,这个时候就会有人情债,你还钱的时候啥表示没有,那日后指不定会从哪方面还回去。
最严重的就是赌桌上的债,为啥都久赌必输,因为桌上的人都是在拿自己的运势在赌,运势好那就赢。赌桌上欠的债如果不还,保不齐都得用寿来填,所以啊,这玩意千万不能沾。
郜老太太见刘瘸子是个滚刀肉,脸色变得特别阴沉,“刘瘸子,你说我不是我,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反正我都死了脸要不要都行!你儿子在这儿呢,我看这你的老脸往哪放!去年上秋,下大雨那天,你来…”
话还没说完,刘瘸子连忙挥手叫停,“给!我给!钱我给你!”
被郜老太太附身的大姐立马摆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一瞅…这里头是有故事啊!
刘二彪拽了拽他爹的衣服,小声的说道:“爹,你咋就改口了呀?你这样咱家以后搁村儿里还能抬起头吗?”
“那啥,我们出来没带那多钱,回头,回头我们给你姑娘送过去。”刘瘸子说道。
郜老太太一扬手,怒斥道:“刘瘸咂!你说话是放屁呢是不?告诉你过来打麻将,你能不揣钱?你糊弄鬼呢?”
最爱搭茬儿起哄的那个大哥又欠儿欠儿的说道:“白婶儿,他糊弄你可不就是糊弄鬼呢!”
这大哥虽然爱接话,但你别说,还句句都挺在理,整的我都没憋住笑。
“可不嘛!我就说他糊弄我呢!”郜老太太反应也快,“你要说回头也行,你们仨,在这儿立个字据,按个手印儿!”
刘瘸子借口说没笔没纸,也没印泥,我刚想说我有,黄先生居然拿着打表文的黄纸,还有一盒印泥、一支中性笔走了出来。
缺啥来啥、屡次碰壁的刘瘸子,这回不得不照做。
郜老太太也没闲着,“一百三十六,你儿子是得这么给,你一明蛋一暗蛋,给我一百三十三,老吴妹咂三个蛋,也得给我一百三十三。”
听到这声“老吴妹咂”,我恍然间想到了吴婉琳,不知道为啥,心突然跳的很厉害。
字据是黄先生帮忙写的,写好之后拿给那仨人看了,刘瘸子生怕郜老太太之前把之前说了一半儿的话说完,头一个按了手印儿。
然后是老吴太太,不知是因为心疼钱,还是被这会儿发生的事儿吓着了,按手印的时候,她的手一直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