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照回首过来时,便见少女像只轻盈的小鹿向他扑来,像是若干年前幼时的她每一次向他扑来时,两幅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重合,恍惚间,一阵出神。
直至身前“哎呦”的一声他才回过了神来,是岑樱撞在他胸膛上,额头也撞着了他下巴。他环住妹妹的腰,将她扶起:“小心些。”
“都已经十七岁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将人扶稳,又似幼时那般关怀地去瞧她撞疼的地方,岑樱揉着额头,脸上漾开甜美又有些傻气的笑:“不妨事的……”
“樱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被门槛绊倒,也不会哭鼻子了。”
岑照没说话,看着妹妹稚气尽褪、出落得花柔玉媚的一张脸儿,心中忽涌起些许怅惘。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头上缠在一处的钗环与跌乱的鬓发,仍如旧时。
岑樱也看着兄长,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如今的他,五官轮廓更显锋锐,介乎于陌生与熟悉之间。
她抱住了他,闷闷地把脸贴在他胸膛上:“阿兄,樱樱真的好想你啊。”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岑照回抱住她:“阿兄也很想樱樱。”
当年他在柔然内乱中与母亲流落两国边境,母亲为保护他,被仇人糟蹋而死。是养父救了他,让他得以亲手报了母仇安葬母亲,并将他带入魏朝,给他取名,岑照。
照,日月之照临也。他从此有了汉人的名字,也有了父亲和妹妹,得以平安健康地长大,也得以学会治国□□之策。
十七岁那年,族人找他回去继承可汗之位,他只好离开。然而等他在柔然王庭里站稳脚、派人去往怀荒接他们时,却得知养父早已带着樱樱搬家,于是才明了,是阿父不愿再与他来往。直至去年年末接到养父的书信。
二人在亭中坐下,岑照把当年“走失”的原因说了,只没提自己的王族身份。又从怀中取出一物来,岑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串十分漂亮的宝石狼牙手链,尖尖如月的一截狼牙,两侧打磨了孔,以红绳穿之,并以五色宝石。
岑照拿过妹妹柔嫩的小手,替她系上:“你的生辰礼物。”
他记得她的生辰是六月二十,虽然现在想来,这很有可能只是阿爹随口胡诌的一个日子,不过从小到大她都过的是这一天,也就提前备下了礼物。
瞄一眼她颈上露出的半截红绳:“我给你的项链呢?”
岑樱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地:“给夫君了……”
当初当掉哥哥的项链去给夫君买砚台的事还历历在目,岑樱十分羞愧,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哥哥。
她原是想着没人会买这么个造型奇特的项链,还特别央求掌柜给她留着等她赎回,可后来一连串的事,也就耽搁了。若不是夫君有心叫伯玉哥哥赎了回来,她到现在都没脸再见哥哥。
不过项链现在也不在她这里,她只好把玉佩取出来给兄长看,“这是夫君给我的,我们交换信物了。”
“樱樱。”岑照却没看那玉佩,“你的那位夫君……陛下,他对你好吗?”
岑樱有些不好意思:“哥哥怎么知道……”
岑照不说话,等着她的回答。她点点头,轻声却很坚定地说:“陛下对我很好。”
很好。
岑照看着妹妹赧然而微扬甜蜜的眉眼,一时间,倒不知是该担心还是欣慰了。
他道:“哥哥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不管何种境地,都不要把自己的心完全交出去。”
“情之一字,受伤的总是女子,他是天子,日后总难免会有旁人,即使没有,朝臣和世道也不会允许他没有……”
“他答应过我不会有别人的。”岑樱赶紧道,“也正想着和别人退婚。”
这样么?岑照眉头微蹙。也难怪过来时听说这位皇帝陛下一直未有完婚。
兄妹俩说了一会子话,亭下传来宦官尖利的通报声,是皇帝来了。
嬴衍还穿着方才在徽猷殿中接见柔然使者的朝服,头戴通天冠,阴着脸负手走上亭台。
岑樱一下子从兄长身边弹开:“夫君,这,这是我兄长。”
想起他几次三番因为哥哥而吃醋,她总有种做了坏事被他抓了个正着的心虚。
嬴衍面色峻冷,瞄了眼她手上新得的一条狼牙链子,还不及细看,她便缩回了袖子里。
他心里那股隐隐的火又升了上来,强抑下了:“那日箭场里就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