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拿给叱云将军瞧呢?
青梧有些疑惑,微抬了眸欲要询问,却瞧见对岸临波阁下、依依杨柳之中,一列丽人迤然远去,衣香鬓影,正是带着宫人出游的皇后。
他愣了一下,却被嬴衍误会,有些不耐烦:“别问那么多,叫你去你就去。”
青梧不好再言,领命离开。嬴衍坐在石桌上,目光无意识地瞥向了对岸湖畔、已经空无一人的依依垂柳。
叱云成,的确是他心头大患。既然此人早晚会反,眼下,他倒是可以利用这封衣带诏,将朝廷内外的奸人一网打尽。
让月娘去,有他自己的私心。他绝对相信月娘对他的忠诚,但若叱云成起事,叱云这个姓氏便会拖累她一辈子。他是要她亲自和父亲划清界限,将来,才能不连累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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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澄华台上、嬴衍接见苏望烟的时候,岑樱恰带着女儿出来踏青。
她坐了这许久的月子,连春光都错过了,直至今日才是第一次踏出徽猷殿的大门。是而颇有兴致,和青芝等沿着九洲池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走近了临波阁的地界。
初夏风光宜人,湖畔杨柳依依,桃杏争妍,花圃里牡丹山茶,争奇斗艳。
岑樱掐了朵樱花,逗弄着襁褓间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鱼,小家伙吃吃笑着,挥舞着胖嘟嘟的小手想要去接。滑稽可爱的模样,看得宫人们都笑起来,唯独青芝格外紧张,顺势就将小鱼不安分的小手按了回去:“陛下特意吩咐过,小主子早产虚弱,不能见风的。”
人群里不知是谁道了一句:“哎,说曹操曹操到,陛下不就在那边吗……”
此时众人身在临波阁下,正可隔岸远眺池心上耸立的两座水榭。岑樱闻声看去,亭亭错落的画栋间,丈夫的身影清晰可见。
面前还跪了个女子,京兆苏氏十三娘苏望烟。
原还说说笑笑的宫人一瞬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岑樱。
隔得太远,岑樱并瞧不见二人神情,只能瞧见苏望烟砰砰砰地磕着头,似乎在乞求什么。
过了一会儿,宦官将苏望烟带走,岑樱亦收回了目光,笑着对青芝道:“我们回去吧。”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不是他,瞧见她和哪个哥哥说一句话就要醋个没完,何况苏娘子有恩于她,无论如何也不该乱想的。
但回到徽猷殿后,正当她安顿了女儿,动身出去想要翻找那块未绣完的帕子时,竟听见两个嬷嬷凑在角落里议论:“哎,听说了吗?陛下今日接见了那位苏娘子?”
“怎么没听说,老婆子人也在一路看着呢,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的,陛下待她倒是很和善。”
“怎会如此。”婆子啧啧称奇,“陛下不会是想要纳了苏娘子吧。不是说,皇后不能生育了?”
“那也还有小公主呢,你没瞧见陛下多疼爱咱们的小主子吗?”
“再疼爱又怎样,陛下这万里河山终究还是要皇子来继承,你是没瞧见那日小主子出生时陛下那反应……可是老婆子我抱着去给陛下瞧的,瞧得最是清楚了……”
嬷嬷们还在嘴碎,青芝再听不下去,忿忿走出:“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地里议论主子!”
两人回过身来,瞧见岑樱都是一震,慌忙跪下来求情。岑樱脸上淡淡:“你们议论我不恼,但不该拿小鱼说事。”
“打发她们去织室。”她转身折返,又回了寝间。
织室是宫中罪婢做苦力的地方。嬷嬷们知道皇后长在民间,最是心善,事情传到陛下耳中却未必。此时也悔恨不已,身如斗筛地求起情来。
青芝气得险些气歪了脸,叫来侍卫将两人拖了下去。又把宫人们都召集起来敲打一番,严令不得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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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们的话,岑樱实则起初并不在意。她早就隐隐料到自己不能生育了,毕竟小鱼已是姑母她们用尽了法子才得保住,再要有孕,自是极难。
她从前那么健壮的一个人,为了生小鱼也吃尽了苦楚。莫说是不能再生,就算能,她也不想再受一回生育之苦了。
但不知怎么的,白日在临波阁下亲眼得见的情形和婆子们的所言所语却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她知道她们说的是对的,自古继承皇位的都是男子,哪里来的女儿呢?他再爱她,还肯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所以,如果她不能生育,他是一定会再娶的……
一旦想清这一点,岑樱便十分沮丧。将女儿托付了青芝照料,早早地沐浴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