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把手里的筷子不轻不重的往碗上一放,轻嗤一声。
虽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尽了。
寿平侯恍若未闻,问翡翠:“可传了府医过去?”
翡翠抬头看了谢昱一眼:“老夫人说只是头疼,没得叫人家夜里还跑来跑去,不能安枕,故而未请。”
“老夫人说不请,你们就真的不请了?”苏夫人在旁道,“若耽搁了病情,你们谁又担得起这个责任。”
面对苏夫人的指责,翡翠也不着急:“老夫人自来就有头风的症候,听说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根,将养了多年,也总不见好。”
“故时日长了,老夫人也不再求医,只自己歇着,也不许我们去寻医者。”
谢昱听得这话,赶忙起身同寿平侯夫妻道别,要往寿荣堂去。
寿平侯闭了闭眼道:“既是母亲有恙,我又岂能在院中安坐。”
谢瑄和看了一眼母亲,也说:“我与父亲同去?”
寿平侯许了,让苏夫人先自个儿用膳。
苏夫人却不肯:“没得你们都去了,只落下我的道理,若叫母亲知道了只怕又要怨我不孝了。”
翡翠连忙开口道:“夫人言重了,老夫人早知道您的孝心,只是也担心昭哥儿身体,就说请夫人与昭哥儿不必过去。”
苏夫人理也没理她,只给寿平侯又拢了拢衣裳:“那我与瑄和就只在院中等着了。”
寿平侯正要领着归心似箭的谢昱出门,谢瑄和却叫住了翡翠,他可惜的看了一眼爹娘亲自做出来的菜:“大哥还没用饭呢,翡翠你把这两盘放进食盒里,一并带走,等大哥得空,也能直接吃上。”
翡翠见那菜里的虾,个头还不如指甲盖大,面上便先添了嫌弃,再一看旁边那盘略有些发黑的烤肉,脸上的不情愿溢于言表。
不等谢昱开口,她就拒绝道:“劳昭哥儿惦记,只是带菜就不用了。老夫人因为头疼也没用膳呢,院子里一应菜品都备得齐整,昱哥儿要用,随时都有热乎的。”
苏夫人拦下还想再说话的谢瑄和,同寿平侯道:“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怎么了,你们快去吧。”
等人都走了,苏夫人才摸了摸谢瑄和的头:“好孩子,娘知道你是好意,但有些事,日后不必再做了。”
“娘……”
谢瑄和喊了一声,跑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腰:“您就放心吧,我不论何时,定然都是偏着您的。”
苏夫人笑着点头:“娘知道咱们瑄和的孝心,军师已送了信,说是再两日就该进京,谢昱也要去国子监,你日后专心读书,娘可等着你考个进士回来。”
谢瑄和先是一口应下,又有些好奇:“旁人都盼着孩子中状元,娘怎么就只盼我中进士?”
“你若能中状元,是天大的好事,但能中进士,也是光宗耀祖,”苏夫人引着他重新往桌边坐,“这二者在娘这里,并没什么不同,日后的前程才是最要紧不过的。”
“总归你爹还不算太老,能在朝中多撑上几年,你有这个天分,你爹手上的势力、关系,自然只会交到你手上。”
谢瑄和听了这话,没敢接,只看了一眼桌上菜品:“娘饿不饿?不若咱们叫人把菜都端下去温上。”
苏夫人自知说得有些多了,也顺着他的话头:“娘不饿,倒是你,不如先用些?”
谢瑄和摇头:“我用两块点心就是,等会儿爹回来,一定没胃口,我吃得香,才好叫他多用些。”
苏夫人叹了口气,吩咐了一声,把他抱进屋。
新来的赵嬷嬷坠在后头,和金芝道:“公子小小年纪,却会疼人。”
她没特意压低声音,苏夫人自然也听见了,亲自取了点心给谢瑄和,才说:“自回京后,人人都说我偏心,可赵嬷嬷你瞧,人的心啊,都是相互的。”
这话赵嬷嬷不敢接,却也很认同。
别看谢昱傍晚时乖乖跟着打下手,可方才老夫人身边丫鬟一句头疼犯了,就引得谢昱心不在焉,赶紧走了,可见他的心,也本就是偏的。
这虽是人之常情,可赵嬷嬷伺候着苏夫人,自然以正院的利益为重。
谢瑄和咽下口中点心,又咕咚咕咚灌了一盏温水,来哄母亲:“娘,我今日新背的诗,你要不要听?”
他有意打岔,苏夫人自然捧场,不一会儿,谢瑄和就哄得她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桌上的菜,凉了热,热了凉,转过两回,寿平侯才带着一身寒气从寿荣堂回来,身后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