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一生见过无数英雄豪杰,有草莽出身,最后问鼎天下的洪武大帝,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在官场边缘的刘伯温。有为人圆滑,最擅长揣测上意的胡惟庸……
除了第一位,再也没有人带给他这样的惊艳。
李善长心神俱震,过了许久他才收敛住了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头对李祺说道:“祺儿,你去书房整理了一下,老夫这几年的诗稿。”
李祺有满肚子的疑问,但是父命难违,他只能躬身说道:“那二哥陪着父亲,儿子就先去书房一趟了。”
等到李祺走远,李善长才转头对他说:“陛下已经派人查明七年前的刺杀案,是胡惟庸与李存义二人所为,与老夫无关。”
听到这个解释,朱樉轻蔑一笑:“你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我。因为丁斌这人,现在就在我的府上。”
原本风轻云淡的李善长,听到这个名字,再也维持不住仪态。他脸色苍白的说:“既然殿下已经知晓真相,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夫任凭殿下发落。”
朱樉摇了摇头,脸上一副落寞的神情。“原本以为那些倭寇是冲着父皇来的,那帮倭寇没有跟着父皇去淮南,而是出现在小溪镇的必经之路上。”
“那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那些倭寇一开始就是奔着刺杀我来的。”
他一直以为开着上帝视角,就能在这个时代横行无忌。那场刺杀改变了他的幼稚想法,那场精心布置的杀局,差点就夺走了他的性命。
“我在私底下将这件案子重新推演过无数次,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件事。”
“为什么相隔数十里外的倭寇,能对我的踪迹了如指掌。”
“可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让我一下子明白了,我的身边应该是出了内鬼。”
朱樉每说一句,李善长的脸色变得更加难堪,他嘴唇紧闭,不让自已发出一丝声音。静静地听着秦王自言自语。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负责贴身护驾的徐辉祖和梅殷,出卖了我的行踪,我说的对吗?”
他原本只怀疑过梅殷一个人,可是经过仔细回想,他的计划只找徐辉祖和刘伯温二人商量过。
原本以为和朱元璋的调查结果一样,张中和刘伯温那对师徒算计了他。可是他发现了一个盲点。
单单是这师徒两人的能量,根本无法实时掌握他的动向。
李善虽然并没有开口承认,同样也没有矢口否认。朱樉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面色凄苦,望向东华门的方向。
“能让你一位前任宰相甘心当作借刀杀人的刀,能让父皇心甘情愿为他掩盖真相,消灭罪证的。”
“天下之间除了我的那位好大哥,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这话一出,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李善长,直接跪倒在地上。
拉着他的衣袖说:“殿下慎言,毫无证据之事,切不可脱口而出。”
“殿下想要泄愤的话,诛杀老臣一人便是,不要再牵连他人了。”
眼见李善长闭上眼睛,直接光棍地躺在了地上,干脆耍起了无赖。
朱樉一下子没了追究下去的兴致,没道理放着主犯逍遥法外,去找一个当刀子的从犯来报仇的道理。
他原本也不相信幕后的主使,会是自已一向敬重的那个好大哥。
自从前几日从吕舒嘴里得知,就在七年前那个天现异象的夜晚,大哥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对于七年前的种种迷案,朱樉心里一下子变得通透,李善长愿意给大哥当刀使的原因再简单不过了。
洪武皇帝要废除宰相,他在朝堂出局已成定局。唯一能够翻身的希望就是在太子身上,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他活的够久,总有一天会起复。
在此之前,他需要给太子纳一个投名状。
朱樉踢了一脚在地上装死的李善长,咬着牙问道:“我大哥给你开的条件,应该是另一种形式的宰相之位对吧?”
李善长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小心打量着秦王阴晴变幻的脸色。听到这句话,他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否认:“没有,老臣一直被监禁在家,跟太子殿下私底下没有联络过一次。”
朱樉冷笑一声:“呵呵,本王曾经调查过在你凤阳祖宅值守的锦衣卫名单里,有一位叫宋忠的锦衣卫经历。”
“这个宋忠如今正担任怀来的守将,本王现在就可以派人将他捉拿归案。”
“只要人到了诏狱,有大刑伺候,本王就不信了他能够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