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鹅毛大雪翻飞将五彩斑斓的红尘俗世绘染成雪白,终放晴天,白雪覆红梅传冷香,不畏严寒的孩童们裹成棉粽欢欢喜喜打雪仗堆雪人,大相国寺前拜佛香客倍增。
霍灵渠身着玉色绣金线榴花袄裙外罩紫缎狐裘大氅,乌黑柔顺的秀发梳做最简约的长辫,她在大雄宝殿前脱掉氅衣给婢女,进殿在佛像前虔诚参拜过后走出大殿,由丫鬟服侍重新穿好暖和的狐裘大氅,抬脚去往大相国寺供给香客们歇息的厢房。
行至走廊尽头最里侧的厢房亦是她以往和妹妹见面惯选的厢房,她吩咐绿岫:“老规矩,我要在厢房里抄卷佛经,把笔墨和佛卷拿来,你们就去隔壁厢房里候着吧。”
婢女们屈膝应是,大丫鬟绿岫留下两名小婢女伺候姨娘,轻车熟路地带另外两名婢女去找知客僧,借来佛经笔墨和热茶水糕点,研好墨汁,她们退出此屋转去隔壁厢房。
厢房中有安宁心神的檀香,霍灵渠静心握笔落字,抄过半卷佛经,眼前忽然投下片暗影,她抬头看了眼,复而垂眸继续抄经卷,淡声说道:“看来隔壁厢房的婢女们不是被你派的人引开就是已经睡着了。”
“本座实在学不来你们姐妹的无声交流,你传信禀告形势有变,要与本座面谈?当真是英王府形势突变需你面禀还是你没有拿到晏霁之与润州的书信账目往来?”
“皇帝找到我,已经决定明年册封霍灵渠为贵妃。”
“……”一袭玄色金丝绣斗篷的男人怔住了,不可思议问:“你说什么,嬴忱璧找到你,明年还要册封你做贵妃,你没在跟我说笑?”
霍灵渠放掉毛笔站起来,双手搭在小腹前,神情俨然:“没有。”
侥幸破灭,完全超出掌控的变故气得他握拳咬牙,压抑质问道:“他怎么找到你的?”
“我是在乌台巷的小院里见到他,获知他决心册封我做贵妃彻底乱了心神,没问过。”霍灵渠话落,她这位主公恍然大悟般笑起来:“原来形势有变不是霍灵渠明年将会成为贵妃而是你想和我分道扬镳,对吗,贵妃娘娘?”
“好聚好散,对我们大家都好。”霍灵渠默认,身披玄色斗篷的男人哈哈大笑,讥讽道:“我猜嬴忱璧向你承诺了吧,封贵妃只是暂时,过几年就册立你为皇后?
四年半前我承诺将来我大业得成会让你做皇后,你呢,你宁愿选择入风尘来打我的脸!你对我多狠啊,怎么不拒绝他?不想做我的皇后,就稀罕他?”
“明年是正徽五年,明年你就三十岁了,男子三十而立,你还要在这条歧途上走多远,你就不能把不该有的心思放掉吗?”霍灵渠心累道:“你哥哥只能保你十二年,你想过——”话未尽被厉声打断:“你以为我安分守己,嬴忱璧就能放过我吗?”
霎时间厢房寂静无比。
霍灵渠低头坐回椅中,陈述个现实:“是你根本不想放掉皇帝梦。”
刚才还急怒的男人已经冷静下来跟她谈判:“霍家对北境的兵权垂涎多年,你祖父做梦都想要在死前把北境收进霍家囊中,绝不会因为你就放掉对北境的谋算。唯有我才会帮你,唯有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赔了夫人又折兵。”
霍灵渠沉沉看向他,他冷冷道:“你还想多管闲事,只能靠我。”
电光火石的短瞬对峙过后,霍灵渠漠然说:“你很清楚,你这番话,我不会全信。”
“我才发现你实则是贵妃的最佳人选,想到明年朝堂将掀起的波澜我已经心潮澎湃了;英王府既已搭好台,再不乘势而上更待何时?”他笑乐若癫狂,眼底闪烁着狠辣与痛快:“明年给你祖父好好诉诉这十六年的苦,我要把晋王一派连根拔起。”
显国公与平原长公主的独女、薛驸马的亲妹妹正是晋王妃。
“你有空,多来大相国寺听念空主持讲佛经。”霍灵渠接没话,执笔继续抄佛经。
“就算如来佛亲自为我天天讲佛经,我也不可能把这笔血仇放掉!”语毕,他大步离开,猛烈的摔门声冲击耳膜,霍灵渠握笔的手停在半空中,凝聚的墨汁顺势滴落溅起滴滴墨花,就这般毁了写好的半卷工整经文。
放下毛笔,霍灵渠将抄坏的佛经团成团扔掉,疲累而倦怠地闭眼伏倒在桌案上。
在大相国寺用过素斋午膳,他们返程回去英王府,马车踏着未时微弱的阳光驶进府门,绿岫走下马车正要扶姨娘出车厢时瞥见世子爷前院外书房的奉笔小厮对她招手,怪异皱眉,迟疑着过去问情况,听完事情惊了:“真的啊?”
“这还能有假吗?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