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州城,就是大片大片的丘陵。
不同于京城的高门大院,青州的丘陵地带更多的是青石筑就的平房,甚至是低矮的茅草房。
没有鸡叫狗吠声,不见黄发垂髫,只有一片死寂。
唯有山路两边稍微平整一点的地方,那绿油油的一小块,透着些许生气。
地势的起伏,土地的贫瘠,入不敷出,食不果腹,最容易滋生犯罪。
即便是惯常住的旅店,此刻也不怎么让人安心,镖师们全天都神经紧绷,除谢承影的那碗肉汤,别无慰藉。
一行人好不容易踏进夔州地界,却并没有松快半点。
第一,他们还在丘陵地带;第二,他们遇到了这一路一来,第一场雨。
夔州的雨滂沱如银河倒挂,将大地冲刷得干干净净,也顺利的把一行人淋成了落汤鸡。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客栈,却发现年久失修的客栈东厢,也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谢承影和一众镖师赶紧把货箱卸下来,堆到相对干爽的西厢,又分批次的进厢房换了身衣服,这才好过了少许。
看着大家伙狼狈的模样,谢承影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找掌柜借了厨房。
先来一锅浓浓的姜汤,再来上一锅肉汤。
先给自己和二柱子各盛了一碗,然后悉数端到了大堂。
镖师们虽然嘴馋得不行,但还是勉强忍住,分成了两班。
赢了喝汤吃肉、烤火睡觉,输了不仅只能干看着咽口水,还得值夜到子时。
当然,吃好喝好的镖师们也没太过分,留了一半,擎等着交班的时候再热上一热,好歹也能让人家也能暖暖肠胃。
倒不是镖师们信不过谢承影,而是人在江湖飘,就得讲江湖规矩,要是因为一点吃食坏了规矩,出了岔子,以后就再也没法在同行面前抬起头来了。
谢承影不是镖师,没有掺和到镖师们的狂欢之中,却表示了理解和尊重。
第一次出门的二柱子却不甚理解,但好在这娃也不会说出来,只转过头,对着滂沱大雨嘀咕道:“这雨啥时候能停啊!”
掌柜的端着酒碗咂摸了一口,慢悠悠的回道:“酒喝好了迈,这个雨就停了噻!”
二柱子闻言,愣了一下,继续问道:“那怎样才算酒喝好了呢?”
谢承影挑了挑眉,用着夔州方言搭话道:“雨停了迈,这个酒就算喝好了噻!”
二柱子惊讶的长大了嘴,掌柜的却笑出了声。
“是呢!是呢!小伙子说得是呢!雨停了迈,酒就喝好了噻!”
说完,扭头看向谢承影,朗声道:“小伙子是我们这点的噶?”
谢承影摇摇头,又点点头,半真半假的说道:“我爹娘和离了,我娘带着我去了凉州老家。
凉州那地方,成天打仗。我娘觉得这也不是个事儿,就把我送到这边来拜师了。”
掌柜忍不住心有戚戚焉,对着谢承影安抚道:“学得点手艺迈,也多好的。
天干饿不死手艺人了嘛!
到时候找个工作,娶个婆娘,把家一安,再把你娘接过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那点要不得嘛!”
说着,就倒了一碗浊酒,递到谢承影的面前。
谢承影笑着接了过来,和掌柜的轻轻一碰,一口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