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筋间的缝隙掉进了下水道里。
有些,滚到了车子底下,路人的脚边,沾满了泥水,然后又被不断前进的ren
liu与车流压得顿时干瘪下来,汁水掺着雨水,流了一地。
有一个小伙子捡起滚到他面前的一只桔子,剥开几瓣塞进嘴里,笑道:“好甜!”
那个老汉可笑不起来。
他虽然也没有哭,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范云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
可惜了一车桔子!
黄彬却不以为意,在他眼里,这些无照经营的小贩,每天跟在山上打游击似的,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成为一个让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城市管理者们头疼的老大难题。
这些小贩们深得运动战与游击战的精髓:敌进我退,敌退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不只是这个小城,几乎城城如此,古今中外,概莫除外。
这是一个有关生存与发展之间矛盾的课题,要想研究透彻并找到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需要那些专家学者们一定要躬下身来,躬得越低越好,深入社会的底层,仔细听一听那些民心min
yi,而不是坐在各大学府的讲台上,只知道夸夸其谈,纸上演兵。
说实话。
当下这个满面愁纹卖桔子的老汉,就是相当好的一个研究对象。
范云既管不了那些在车轮下被压得稀巴烂的桔子,也不想去管那个今天本来就已经很惨了的老汉,他很同情那个老汉。
那老汉起码折了三天的本钱,三天白干。
他看看黄彬。
黄彬虽然没有范云那么强的同情心,但是他识趣。
所以,他与范云都假装没有看见那个老汉,而是朝包子铺走去。
黄彬心想:虽然这是我的地盘,但是,那个老汉,那些桔子,还是不要去管了,任其自生自灭好了。
包子铺里,方科正在里面低头揉面剂子,他用擀面杖飞快地把一个又一个面剂子擀成薄薄的面皮,旁边两个站着的妇女就取了,用筷子从馅子盆中取了馅子来包。
包得没有擀得快。
方科手脚很麻溜,速度很快。
范云打量了一下这个包子铺,买包子的人三三两两,说不上多,也说不上少,不断有人站在被一只长条柜子挡住的那些大蒸笼面前,一边递钱一边要包子:“我要两个香菇青菜包。”
“老板,我要两个韭菜鸡蛋包,钱放这儿了……”
“老板,快点快点,给我来三个肉包,快!快!”
收钱卖货的两个小妹就极快的收钱、包子装袋。
买完走人,下一个!
范云没发现方科的包子铺有什么违规的地方,本来想挑点毛病的他暂时中止了给方科穿小鞋的念头,他买了六个肉包子,两杯豆浆。
唐彬抓着范云递过来的肉包子,一口下去,就是半个。
范云也咬了一口,包子不错,拌了麻油姜丝葱末的肉包子,挺香,而且,还是灌汤包。
方科一直没有抬头。
他太忙了,没办法,卖早餐的,就是忙这一阵子,其实,开饭店的都一样,都是忙饭点前后那一阵子。
其实,每个行业都一样,都有一个曲线变化表,什么时候到达峰值,什么时候跌进谷底,都有规律。
只要够细心,就能发现,世间万物,其实,皆有迹可寻,亦可循。
吃完早点,范云跟黄彬打了个招呼,穿过一条近路,来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各就各位。
他顺着马路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乱搭乱建,乱摆乱放的,也没有发现挑着箩筐,推着平板车的无照小贩。
倒是不远的兴隆购物城一期的广场上,可以下行至第一小学的路边,楼房厦檐下,站着一个卖糯米团的,再往远一点,是一个骑着三轮车卖烤货的。
“烤玉米,烤红薯……烤玉米,烤红薯……”小电喇叭一直呜哩哇啦叫个不停。
小电喇叭mai
shen为奴,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卖给了那个烤玉米的老头,它也真够不容易的。
范云瞅瞅那个卖糯米团的,懒得管她,就一个小小的推车,又躲在坐车的领导们不易发现的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再说,范云也经常去买她的糯米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