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水镜台前,喧哗纷乱,绝大部分都是来自晋阳各地的村农,当然也有许多来看热闹的王孙公子、达官贵人,例如赵冲等,那个古怪刀客也在人丛之中。
台上正前方摆着那张巨大香案,香案上已摆好各样祭品器皿,点上了烛火。台上正后方高高挂着唐叔虞之像,下设灵位,灵位上没有摆放任何东西,单摆着那把从未出鞘的晋灵剑。
求雨马上就要开始,晋小姐缓缓步上水镜台,众人即时静了下来。
晋小姐先是在唐叔虞灵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后转身端立在香案前,向台下众人一欠身,朱唇轻启,道:
“承蒙各位乡亲父老不辞劳苦、攀山涉水来至晋祠求雨,不胜感激。自先祖晋公叔虞之始,晋祠历代先人为庇护晋阳一方百姓,宽怀仁厚,敬事鬼神,无敢懈怠,故幸得年年求雨得验。今传至小女子继任晋慈公之位,亲登临求雨,寄列为先祖之灵,保佑上天赐福,普施甘雨,以解民忧。今有天子求雨牒文一道,请告于天。”
说完在香案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后从袖中取出牒文,解开红绢,刚要展开,忽传来一声高呼:“钦差大人到!”
只见两队官差护送着一顶大轿缓缓而来,台下村民忙两边让开。大轿一直来到水镜台前,轿帘掀开,钦差大人走了出来
晋小姐一看,正是当日送牒文来的那位钦差。
本来钦差到来,所有人都该跪地行礼,但以前从来未试过有钦差前来观雨,且这里大多又是乡农村夫,那晓得许多礼节,一个个反倒窃窃私语起来。
晋小姐欠身道:“不知钦差驾临,有失远迎,恕罪!”
那钦差一整衣装,道:“我奉皇上之命,特前来观雨,以示皇上诚心。晋慈公不必拘礼,请继续。”
马上有人抬来一张椅子,他自坐下,两队官差便守在左右。
楚枫偷眼望向那古怪刀客,却见他没有半点动静,甚至没有向钦差这边看一眼。莫非赵王爷派来的刺客不是他?
晋小姐展开牒文,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受命于天,践天子之位,尔来十有八载。自登位以来,恭顺天地,敬事鬼神,礼贤下士,勤政爱民,可谓顺乎天而应乎人。今四时不失,八荒宾服,兵戈不起,百姓恬然而自乐,虽不比尧舜之治,亦与汤武何远?朕敢问于天,朕因何失德,致天下大旱,陷民于困苦?天道以仁,今苍生困厄,苍天何忍?望上天抚恤,早降甘露,滋润大地,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台上晋小姐在朗声宣读,台下却暗藏杀机!那个古怪刀客依旧面无表情站在人群之中,但有另一个头戴斗笠、背有点驼的人,乘着众人全神贯注听读牒文之际,慢慢向钦差那边靠去。
他斗笠压得很低,几乎盖住了整张脸。由于天气热,许多村民都戴着斗笠,所以并不显眼。
他靠至离钦差三、四丈处,顿住,驼着的身形竟慢慢直了起来,然后右手悄然伸入左手衣袖之中,要取出什么。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旁边有一对眼睛正无声无息地盯住自己,是一位蓝衫少年,背着古长剑,脸上还有一道微弯的指痕。
楚枫见那人目光扫来,乃笑了笑,然后双眼斜斜向外一瞄。那人目光扫去,心中一惊。只见一个身穿五彩金凤服的少女,手执金枪,枪尖湛着寒光,微微向前点出,正指着一个人后心,而那个人不是别个,正是赵冲。枪尖离他后心不及数寸,但他浑然不觉,在愕然地听着晋小姐宣读牒文。
楚枫一脸淡然望着那戴斗笠的人,从容自若。那人迟疑片刻,慢慢将右手从左手衣袖抽回,然后双手慢慢垂下,静静退开。
楚枫暗松了口气,兰亭这一着果然使得,既解危机于无形,也不惊扰求雨,而且还印证了刺客果是赵王爷派来的,且必定是赵王爷身边的人。
晋小姐宣读完牒文,随即把牒文放于烛火之上焚烧,赵冲猛然醒转,急忙高呼:“晋小姐何不将牒文供于台上,以让乡民拜读?”
看来他还是想亲眼看一看这道牒文是真是假。
晋小姐根本不管他,径将牒文焚烧殆尽,乃徐徐道:“此乃天子御笔亲书之求雨牒文,当然得焚烧以告,以使天子怜恤百姓之意达于上天。钦差大人以为呢?”
那钦差亦微微点了点头。
赵冲见牒文已烧,钦差也点了头,再争无益,唯有强笑道:“晋小姐所言甚是,还是晋小姐考虑周到。”
心中却暗暗奇怪:为何父王派来的刺客还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