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一定要离开吗,就不能留下来陪我过生辰吗?”
小小的手轻轻地扯动大人的衣襟,那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一边在穿戴盔甲,一边对身后的妻子儿子说,“大丈夫志在四方,你爹在汴京是待不下去的,待在这都城太憋屈了,好儿子,你等着啊,等爹回来,给你带回生辰礼物,南疆那边的奇珍异宝很多,你等着瞧礼物吧!”
“夫君,一路平安,我们娘俩儿在这儿等你凯旋归来!”开口说话的,是一个身形有些娇小的女子,她拉着儿子的手,立在丈夫的身后,恋恋不舍地道别。
房门大开,高大威猛的身躯,迎光而立,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如此的虚渺,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瞧见父亲的脸,他看见的,永远是父亲身穿银灰色铠甲,大步流星,渐行渐远的背影。
“爹,爹,”轻舟呢喃了两声,随后一声猫叫声传来,他便从睡梦中猛然清醒,坐了起来,他又梦见他的父亲了,眼角似乎有一些凉意,他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那是他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哭了。
“爹,娘,儿子会替你们报仇的!会让那些让那些恶人身败名裂,坠入地狱!”轻舟紧紧地握住拳头,黑暗中,他的眼睛是通红的,是带着无边的怨恨的。
这么多年了,他始终记得爹前去南疆之时,与他和娘的对话,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他的记得清清楚楚,甚至爹从房门走到大门口,走了多少步,他都能想起来,可是唯独有一样,他始终想不起来,无论做了多少次梦,他都想不起来,那就是爹的脸,他在梦中都没有见过父亲的正脸。
“轻舟,又做梦了?”
床边悬挂的忘归剑,动了一动,随后长剑不见了,但是却突然多了一道发光的人影,出现在徐轻舟的身边,这个发光的人影,便是忘归,他本是一把剑,当他不是剑身之时,便只能化为一道光影,出现在人前。
“忘归,你最近出来得太过频繁了些。”
“轻舟,你的复仇计划要加快一些了,”忘归没有在意轻舟的话,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希望轻舟加快复仇的进程,这样子,他就能赶紧抽身离开了。
轻舟问道:“如此急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忘归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告诉了轻舟,“自从花生离开了汴京,我便再也没有得到过她的消息,我很担心,还有,”忘归停顿了几秒,他知道自己下面所说的话,会伤害到自己的主子,但是,他又不得不说出来,“轻舟主子,待你复仇结束之后,我便会离开汴京,去找花生。”
连他也要离开自己了吗?
轻舟看着忘归,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这么些年来,忘归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与他可以用相依为命、共生来形容,而今,他的生活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他担心她比担心自己的主子更甚,徐轻舟扯了扯被子,将自己的身子全部罩了起来,这下雪天,似乎特别的寒冷,尤其是在忘归说出那些话之后。
所有人都以为侍卫轻舟是个冷面冷心的人,但是,只有忘归知道,其实,他是最重情重义之人,上一次,卢云阳受困在永昌陵,是他不顾一切将卢云阳救出来的,崔长宁和他的士兵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可是就奔着幼年相识的情分,他硬是将他们带到了汴京,而后遭到了卫王的误会以及毒打。
所有的一切,没有人比忘归更加清楚了,因为,他是他的贴身佩剑,他知道他的痛,他知道他的苦,他知道他的恨,希望能在离开轻舟之前,他能见到他的“乐”。
夜渐渐深了,从梦中醒来的徐轻舟,再也没有睡着,他的佩剑,化作一点光亮,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
唐掌柜回到秦家药行不久,便托人给魏庆丰寄了一封书信,书信里头讲述了郑延年这些年在背地里做过的勾当,以及郑延年写过的,寄给当今圣上的一封信,一封有关于那龙虎将军勾结南疆叛乱首领的“罪行”的信。
在书信的后面,唐掌柜写了一个地址,恳请魏庆丰前去一趟。
魏庆丰捏着这份书信,眼睛却一直盯着外面,雪一直在下,雪花飘飘洒洒,无牵无挂地飘落在地,雪真的很洁白、很纯粹,这一封书信里,含有太多可怕的内容了,魏庆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着手调查此事。
龙虎将军之死,这一件事,不单单是牵扯到自己的岳父郑延年,甚至极有可能还是当今圣上授命所为的,若他插手此事,那么,他极有可能会莫名奇妙的失势,甚至莫名奇妙的丢掉性命。
在道义与性命之间,到底,什么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