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得极快,一个时辰之内,元府门前便挤满了人,有普通百姓,也有不少皇族宗室,亲贵重臣们穿着常服,站在人群里。
太阳渐渐升起,长街的尽头有白底红字的旗帜,染着血,破了洞,还有焦黑的痕迹,但上面的羽林二字,依旧清晰可见。
二十万忠魂埋骨荒原时,这面旗帜倒了,十几年后,元韫将他重新竖立在北境的土地上。
如今,元韫倒了,这面旗帜依旧未倒。
这世间的忠魂铁骨,就如同这面的旗帜,羽林军倒了,还有更多铁血男儿会站起来,接过这面旗帜。
身死,魂未死。
车轮轧过地面发出沉重的声音,从北境吹拂而来的寒风,似乎将那里的死亡和血气也带了回来,南陵皇都今日的天黯淡阴沉的仿佛末日。
马车停在元府前,随着一声马鞭,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
裴有幸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即使如此,她的眉眼也依旧明艳精致,像是开到末日的荼蘼花。
她现在月份大了,走路有些不方便,站了这么久,脚有些抽筋,敏敏和另一个婢女扶着她,从元府的阶梯,一阶一阶的走了下来,来到最前面的马车上。
元韫的尸体是直接从新州战场运回来的,没有棺椁,只是放在马车上,和其他将士一样。
他闭着眼睛,脸还是那样惨白,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颊边有着一道伤痕,身上也有多处伤痕,银甲被刺破,可以说是残破不堪,眼尾的那一抹海棠薄红就像是凋谢的海棠花,越来越淡,越来越浅。
扶着裴有幸的敏敏已经抽噎了起来,可是她……她却哭不出来。
明明心疼的就像是要撕裂了,整个喉咙也是冻住般的痛苦,整个身体颤抖不停,全身直冒冷汗,可她还是哭不出来。
裴有幸伸手过去擦了擦元韫脸上的血迹,声音颤抖,“脏了,擦擦,这样才好看嘛!”
血早就干了,她擦不干净,有些急,最后还是白毛狐狸抱住她的手臂,拼命的叫她,才把人叫醒。
【宝宝!!宝宝你清醒点!!你和狐狸我说,要在这个世界多呆二十年,狐狸我都答应你了,但是如果你不能冷静,伤害到自己,为了保护宿主的安全,狐狸我马上就会带你离开这个世界。】
裴有幸急促的喘着气,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和身边人说,“抬爷进去。”
元府的下人正要动作。
此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俊秀非凡的男子,他站到马车前,看着早就没了呼吸的元韫,眼底皆是幸灾乐祸,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偏头看向裴有幸,和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男子指着她的肚子说:“九千岁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楚公主你在千岁府,就是这样对待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吗?”
整座南陵皇都,此时在场的,不在场的,其实对于元韫的遗体,并没有多少关注。
因为九千岁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他死了,只是一具尸体,他们更关注的是楚公主裴有幸的肚子。
这位楚朝来的公主,也太大胆了,竟然敢明目张胆的给九千岁戴绿帽子。
不过戴的好啊!!
九千岁那样的人,死在沙场已经算便宜他了,如今他老婆还做出这种不守妇道的事情,真的是他的报应,是他活该!!!
说话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宁王,当初在暮春山被元韫和裴有幸先后戏弄,宁王颜面尽失,便天天呆在宁王府,不大见人了,如今听到这种喜事,他哪可能不来凑凑热闹?再落井下石一番呢?
围观的那些亲贵重臣们,早就想借着裴有幸的肚子搞一番事了,现在宁王带头,穿着常服的大臣纷纷出言,为九千岁喊冤,打抱不平。
“九千岁怎么会娶了你这种女人?瞧你这肚子,怕是九千岁还未出征的时候就有了,楚公主好歹是楚朝皇室,出身皇族,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
“楚公主,就算九千岁是个太监,你和他不能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他啊!你们三书六礼结为夫妻,你若是真的不愿,和离再嫁便是,怎么能这样对待九千岁?”
“楚公主当初嫁九千岁的时候,难道不清楚他身体有残吗?你知道,也嫁了,就应该好好守着妇道,九千岁再名声不好,也是你的夫君啊!”
“此次九千岁带兵出征,为的是整个大燕,他在沙场奋勇杀敌,竭力奋战,楚公主不仅不关心自己的夫君,还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