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君临…”
当少年说罢这一句独白之后,他眼前的桃花树已经变成了桃花林。他依稀记得着场景与玄离峰清心殿后殿的景色有些相似,只是此时并看不到那些灵兽出入,也没有那一方他常常爱去戏鲤的清水池塘。
君临的脑子犹如一团浆糊,好在他短暂一生经历过匪夷所思之事太多。此刻还勉强能强迫自己适应。
他顺着桃花林的幽径行走,听着熟悉的蝉鸣鸟叫。和最初所见的苍茫相比,这一次看到的玄离天穹,倒是明朗清澈了许多。
走了半晌,君临忽然见到一个男子的身影。那人正在一口从未见过的井中打水,水中有股莫名的清香四溢。
“好像丹山之水,可以入药。”他默默念道,朝那男子走去。
“晚辈君临,见过前辈。”因为不知如何称呼这生活在玄离山上的人,少年只能以晚辈自称,他拱手行礼,而那取水之人却毫无反应。
“晚辈冒昧叨扰,还请见谅。敢问前辈…此处可是玄离山?”
那人依旧不言不语,仿佛不曾见少年走到身前,也不曾听见他说的每一句话。
愕然间,又有几人从井边路过。离君临最近一人是个龙族少年,二者相隔一尺擦肩而过,可却也没有朝少年看上一眼。
少年本能的用神念探查,惊觉他所见的每一个人都是圣人。
这边圣人在取水,那边圣人在劈柴,而更远处还有圣人对着远山吟诗作对,琴瑟相和。
君临心中何其震惊,他忽然想到《神荒纪》中所言:
无名云颠被据,改名玄离,三族皆惊,遂出大军以讨妖孽。
其时三军压境,闭月遮天。
玄离三十六弟子下山,皆为圣人。
遂月现天开,星辰莫敢妄动。
那是玄离弟子心中最荡气回肠的一段历史,至今君临还时长听到清虚缅怀过往的荣光。可是这等景象何人见过,君临环顾众圣,有些兴奋,忍不住再次鼓足勇气大喊:
“弟子君临,见过各位玄离先贤。”
少年的声音回荡林间,就像是丝毫融不进蝉鸣鸟叫,潺潺流水之声。圣人们各安其事,没有人回应他兴奋的招呼。
“他们是听不到你说话的。”
忽然间,紫雨仙子的声音响起,君临回头。正见她从桃花林深处走来。
她此时穿着一件素白的衣裳,真如天界下凡的仙子。
“十年了,你果然到了。”紫雨的开场白让君临面色微变,他再次环顾周身的情景。
果不其然,那些桃树不似新栽。那口井看起来也有了一些年头。
白衣仙子走到君临身边,手中捧着一个封泥坛子。
“这是我酿的酒,还你十年前所借。”
君临接过酒坛,心乱如麻。紫雨轻挥衣袖,二人瞬息到了山崖边。
一棵桃花树早已经茁壮生枝,点点桃红让寒风都变得和煦。
这正是十年之前,她亲手栽种的那棵桃花树,玄离群山第一抹春色。
“你可明白了些什么?”紫雨站在他身边柔声说道。
“有些明白,又感觉玄妙不可言。”君临犹豫半天,迟迟开口。
“那便说说…”
“那我想先问个问题。”君临点点头,从树上摘下一朵桃花凝视着花瓣道:
“十年前你头上戴着的,便是这棵树上的桃花?”
君临的问题很是奇怪,他身旁的素衣仙子却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她点了点头,答案更加玄妙。
“确切的来说,是明天的桃花。”
君临又沉默了很久,他第一次发现很多事情想明白的时候要比无知之时更加难以消化。
少年将手中的酒开封,将桃花花瓣丢进了坛子中。
“我想我现在得喝一点。”
紫雨仙子微微一笑,翻手便在桃树下化出一片坐席。沉香木案之上,两个酒杯已经备好,她脱鞋落座,盘膝请道:
“我陪你喝。”
君临给两个杯子满了酒,自己连喝三杯,方才平复了心情。
“敢问仙子,是如何做到的?”
“你不叫我祖师?”紫雨喝酒的姿态极其有趣,她先用小巧的舌头沾了沾酒香,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酌饮了几口。
她的话漫不经心,可每一句都直中要害。君临手中的酒撒了小半,有些失态道:
“您知道我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