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树下,白衣仙子玉指捏着桃花瓣,开始说一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一个人听过的故事。
这故事以一个问题开头,紫雨看着君临,在桌案上支着光洁的下巴问道:
“你知道混沌初开的时候,诞生的第一件东西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何其深奥,紫雨仙子对面的君临连娘亲都不曾见过,甚至自己是不是从娘胎中诞生都不清楚。
如今她问他混沌初开时先生何物,他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紫雨也没有非要他来猜的意思,继续说道:
“混沌初开之时,先有二字,叫做时空。”
“此乃宇宙六合第一秩序,时空先行,万道后生。”
“混沌的中心,开始慢慢衍生万物,神荒便是从那时起开始漂浮在新生的时空里,历经千万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白衣仙子悠悠说道,那些故事犹如摘自天书,君临闻所未闻。
“混沌的开辟或许是偶然,或许连混沌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新生的世界之中漂浮着无数散落的力量,它们各自代表一方道法。因为没有生灵能给它定下一个名字,所以我只好自己给它们取名,叫做残片。”
“时空残片,便是混沌散落的第一缕法则。”
“残片?”君临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敢错过紫雨口中的每一个字。他想了很久,才问道:
“就想修葺房屋,总会剩下一些材料。混沌诞生万法,创造世界。却因为某种原因少用了材料,于是留下了残片。”
少年的比喻有些平凡,却让白衣仙子微微惊讶。她端起木案上的酒杯,朝着君临一敬。
“我喜欢你这个比喻。”
她很喜欢说喜欢二字,似乎喜欢便是她做一切事情的准则和意义。因为君临的解释让她喜欢,她便更耐心的和少年说下去:
“残片游移在残留的混沌缝隙之中,很少有能够脱离混沌挣脱的时候。然而它却有一个孩子不太乖,依靠着她与生俱来的特殊法则,脱离了混沌缝隙进入了新生的世界。”
“她就是时空残片,在新生的大世界中漂浮了亿万年。最终来到了一个充满了土地。”
紫雨仙子喃喃诉说,这一次一口气喝满了一杯桃花酒,忽然站起了身来。
刹那间,君临感到一阵晕眩,他眼中的一切开始飞速的变化。沧海桑田,日从西出,月影东沉。
时光在跳跃后退,空间在折叠翻转。
他手中还握着那杯子,一瞬又变成了玉石,酒成了谷物,又消散在天地间。
变者万千,不变者亦有万千。少年没有被酒意所醉,却被时空夺去了思考。
过了许久,他眼前的画面才定格下来。此时他二人早已不在玄离,而是落在了一处简陋的帐篷内。
帐帘残破,可见外边牛羊遍地,草原茫茫。
一声女子的哭喊惊醒了少年,他下意识看了身旁紫雨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落在帐篷里的床上。
床其实只是一张羊皮毯子,那哭喊的女人身边围着一个神色焦急的中年妇女,旁边木盆里热水蒸汽腾腾,遮蔽了一些视线。
即便眼前情形见所未见,可君临知道这是那女人正在生育的最后关头。
她似乎有些难产,痛苦的哭喊让少年低下了头。
“别低头,继续看…”目光还没看到地上,却听到白衣仙子坚定的话语。君临不敢违背,复而凝视那蒸汽里隐约的画面。
随着少年呼吸起伏,他渐渐看清了水雾中的异状。
腾腾热气并没有飘散,而是在空中上沉下落。水雾中那难缠的女子和接生的稳婆重复着动作,便是那哭喊的频率和声色都如出一辙。
这是一个画面在无数次重复,君临皱着眉头不解其意。
紫雨没有皱眉,仿佛对着画面已经麻木。她又开始平静的诉说方才的故事,一字一句牵动少年心弦。
“亿万年后的某一天,一直找不到归宿的时空残片来到了神荒大地。”
“她降临的第一瞬,天地就爆发了一次可怕的神劫。不过这天地终究只是神荒的天地,又怎能奈何来自混沌缝隙的中的她。”
“神劫消散之后,她开始汲取这天地间的灵气。开始有了模糊的意识。”
带着君临走出了大帐,抬头看帐外蓝天,又低头看草原牛羊成群。
“黑暗的混沌,冰冷的宇宙。都没有神荒美丽,时空碎片第一个念想,就是想要永远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