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劫云中,那佛国之境犹如传唱,庄严而宏伟。
佛国大殿中央,释迦摩尼高坐大殿,文殊普贤静侍身侧。其右边西方极乐阿弥陀佛携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其左则是东方净琉璃世界与日月光两位菩萨。
略晓佛典之人,皆知此乃佛国最至高无上的殿堂。如果说每一个僧人都有一个最难洗净的欲望,那便是证得罗汉果位,在这殿堂之能留下自己的足迹。
已经被佛门唾弃,被世人视为妖僧的慧空,其实也逃不脱这执念。
此时众佛皆在头顶,慧空一人静坐西方,敲着木鱼诵经。
诸佛沉默的看着这个已经在修佛之路上走得越来越远的弟子,那些佛光便是无声的质问,炙烤着这位昔日禅子的心。
“弟子从不后悔…”
慧空念完三百遍经文,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头看着慈悲的佛祖,依旧坚定道。
“你已无佛心,空诵经文又有何用。”
有佛发问,光如皓月当空而照。慧空被那光芒锁定,脸上有几分痛苦之色。
然而他只是笑了笑,深吸一口气道:
“佛心不能救世人,佛法才能。”
“既无心,何来法?”佛祖平静问道,目光沉如山岳压得慧空抬不起头。
“法本在天地,不在心中。天道无心,方能长存。”
“好一个天道无心。”大殿上燃灯古佛以青灯照向慧空,让他的颤抖更加剧烈。
“那你既不信佛心,又何必有成佛执念?”
慧空双膝跪地仍旧止不住重压,他只能把手也撑在在了佛殿之上,将那些金漆之砖压得粉碎。
如今的禅子早已经叛经离道,可他既在佛国,便有他的执念。
那执念是什么,便是诸佛也没有看清楚。
慧空口中流着血,却是笑得更加诡异。他带着这桀桀笑声,对着诸天的佛道:
“成佛…不过是为了灭佛…”
此言一出,漫天佛光都为止一顿。那些碎裂的砖石不安的震动,偏偏粉碎开来。
碎片之下,有无数荆棘开始蔓延。妖异光芒像是冲破了地牢的巨兽,顺着铺天盖地的荆棘与佛光交织在一起。
诸佛都露出凝重之色,佛国之下巨大的妖巣欲取而代之。
一个身穿紫衣的妖艳女子,迈着款款莲步走到了慧空的身边,缓缓将禅子服了起来。
“这里便是佛国?”
阿奴纵横在妖气之间,弥漫着血色的荆棘缠绕上了佛的宝座。诸佛震怒,以佛光压之,却对阿奴没有任何的影响。
因为这些都不是真佛,只是劫云幻化的佛劫之力。然而阿奴不在三界,不在五行。那些众多修士眼中可怕恐怖的圣人劫对于她而言,和普通人的一招一式并无区别。
一切不过是纯粹的力量抗衡,虽然她也很吃力。却足以替慧空分担压力。
“从来就没有什么佛国…”慧空冷笑说道,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我昔日所信之佛,能渡人间疾苦,能平我心中之痛。”
“可是到了玄离山,我才知道。我信仰的佛其实玄离山的祖师没有什么区别。”
“一群借着世人信仰而阴魂不散的家伙…这诸佛所在的不过是另一个光明堂皇的地府罢了…”
“苦海无涯…”
听闻此话,诸佛皆叹。慧空不为所动,他看了阿奴一眼平静的道:
“有句话,或许君临说的是对的。”
“他说什么?”阿奴挑了挑眉,惊讶于慧空会对君临有所肯定。
“他说三百年前浩劫,佛不曾现世。如今众生疾苦,佛也不曾现世。如果我的道不能成于当世,而是为了死后能登极乐,那么要这佛心又有何用?”
昔日禅子冷冷抬头,看着那些冲破荆棘洒落的斑驳佛光,同样以佛法相对。
一切如他所言,现在的慧空只信佛法,不信佛道。一切都以力量为尊。
禅子不知,这想法和言论,竟是和妖兽齿山中君临曾和龙魅所说之话竟是如此的相似。
禅子更是不知,那漫天诸佛之中,有一方宝座上坐着的不是佛和菩萨。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君临就已经混迹在了众佛之中,静看慧空渡劫。
当这昔日禅子说出那一番言词之时,君临只觉得莫名的讽刺。
如果没有那一场论道,他们二人之间本相安无事。可随着执念的爆发,彼此之间的仇却已经浓的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