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劝劝大王!大王最听你的话了,你帮帮我,救救他们!稚子无辜!那是我的孩子!是他的弟弟啊!他不能这么绝情!”
赵姬哭得悲痛欲绝,双眼通红。嬴政的眉眼其实很像她,初宁看着她有一瞬的不忍心,但想起嬴政那时在自己面前的苦痛绝望和成蛟在河东溪边的气恼怨恨,便觉得她极为可恨。于是很快硬了心肠,神色冷凝语意坚决道:“他们是你的孩子,却因为是刺向大王胸口的毒剑!他们必须死。”
初宁绝情的话语如利剑穿透赵姬,她失魂落魄地松了手,初宁没有半分安慰,头也不回地离去。
侍卫利索地寻来麻袋,无情地将两个小孩装入其中。孩子惊恐的叫喊声让赵姬再顾不得其他,她发了疯似的冲上去阻止。依旧被侍卫困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残忍地摔死。
随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戛然而止,赵姬灰冷的眼睛迟滞一瞬,竟然“哈哈”笑了起来,她跑到内殿,翻出两个孩子的玩偶,自己逗乐起来。良久,才抱在怀里,声嘶力竭地崩溃痛哭。
刚跨出宫门的初宁听见赵姬的哭声,心头猛然一震,浑身骤然沉重得再也迈不出步伐。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嬴政?
命运何以荒唐如此?这一点,初宁想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答案。
翌日,秦王诏:太后纵容嫪毐惑乱宫闱以致朝野动荡,罪难宽恕,着令禁于雍城萯阳宫,永不再见。朝臣敢有为太后事进谏者,施以戮刑!
回到咸阳后,接连有大臣为赵姬进谏被残酷的处死,嬴政命人将他们的尸首挂在宫墙示众,引得内外震怖,质疑不断,但依旧挡不住有人义无反顾地进谏。
日头渐长,二十七具尸体很快腐烂,初宁从公宫中受教习礼回来,捂着鼻站在宫墙下打量这些被蒺藜缠绕的尸体,百感交集。
“王孙有礼。”身后传来礼拜,初宁回头乃是李斯,便道:“先生免礼。”
李斯颇为忧虑:“王孙怎在此驻足?这些不堪实在不该入眼。”
初宁轻笑道:“那日蕲年宫之乱,血腥残忍比这不堪百倍。这些人自以为此举是不畏生死直言敢谏,却不知道那些无辜牺牲了的兵将宫人有多可怜无望。”
“王孙受累了。”李斯顿了一顿,低声道:“可在下拙见,大王迟早宽释太后。”
初宁凝神注视李斯,他并不躲避初宁的锋利的眼神,而是弯腰伸手,请初宁先行。
“先生何出此言?”初宁边走边漫不经心地问。
李斯道:“众所周知大王是因宫闱丑事和嫪毐叛乱而怨恼太后,那王孙可否想过,哪一个是更为要紧的原因?”
初宁想也不想就道:“自然是叛乱。”当初嬴政知晓赵姬的丑事后虽然生气,但也没有想过要除掉他们,后来是密探来报嫪毐有意叛乱才开始着手应对的。
李斯点点头,话锋忽转,诚恳道:“在下受王孙提拔,恩情无以为报,故而就算是再难入耳的话,在下也必须告知王孙,还请王孙见谅。”
“愿闻其详。”
“昔日,大王年幼,太后与吕不韦代为掌管朝政,但秦国大权实则被祖太后与吕不韦把控,相互制衡不伤大雅。后来太后与吕不韦分道扬镳,扶持嫪毐揽权,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刚好两两牵制。可现在,太后大势已去,吕不韦因受牵连也是山河日下,朝中可就只剩祖太后了。”李斯观察着初宁的神情,试探道:“且王孙也即将为秦国王后,日后这秦国可是大半都在祖太后的掌握之中了。大王素有天下之志,如今亲政大权在握,焉能再容外戚干政?”
初宁一凛,瞬间五味陈杂。嬴政对赵姬的恨意是初宁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但仔细思量李斯的话,的确中肯。嬴政的理智会让他控制住自己的恨意,而且他也绝对不会允许楚国外戚势力独自做大,所以他才愿意让父亲归国,但这后宫里却没有了牵制……
她扯了扯嘴角,打断李斯的话:“先生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李斯识相道:“王孙向来明辨是非纳谏如流,令人佩服,所以在下也愿王孙能走得更稳。”
初宁相信嬴政对自己的爱,但她更清楚嬴政对天下的渴望。国君的婚姻里哪里能全是儿女情长?她不由得自嘲,自己不是早就知道这些的吗?怎么心里还会阵阵发酸?看来还是执迷不悟的。
“先生是想让我去劝说大王?”初宁定一定神道:“难道先生也是受吕不韦所托?”
“非也!”李斯着意道:“但吕不韦四处求助,也确实来拜托过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