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进村,一条柏油路,左右两边是并排的农家小院,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收拾干净,黑车师傅摇下玻璃,不断跟坐在门口的村里人打招呼,最后停在柏油路尽头,一座孤零零的破院子前,师傅说,朱瞎子就住这里,家里只有他和老伴,没孩子。
冯栏包了他的车,夜里送我们回市里住宿,师傅便主动领我们去朱瞎子家,拍两下虚掩的木门,喊道:“瞎子叔,我,陈家老三,给你家带客人来了!”
朱瞎子从屋里出来,五十来岁的年纪,瞧着却像六十多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戴顶破帽子,老脸黝黑,一只眼被灰扑扑的纱布罩着,就用那一只独眼盯着我们,问道:“你们是谁?”
冯栏言简意赅道:“大爷,前段时间有一伙女孩在你们村果园的河里游泳,遇到水鬼,被缠上了,我们是女孩请来驱邪打灾的师傅,山西来的,听说你弟弟...”
一听我们是来抓鬼的,原本有点驼背的朱瞎子,腾地直起腰,破口大骂:“山西人跑来抓我们北京的鬼,你们吃饱了撑得?滚,滚回你们山西挖煤去。”
说着话,朱瞎子抄起一把大扫帚就要打我们,黑车师傅赶忙将他抱住。
朱瞎子挣不开,站在原地叫骂:“当初老子跟他们说河里有鬼,不能下河,那死丫头的大嘴叉子不是挺能白活么?不是说这世界上没有水鬼,但有的是自以为是的文盲么?怎么现在脚底下拌蒜,掰不开镊子了?装他吗什么大尾巴狼...”
冯栏那张嘴也不饶人,本来要骂回去,可听朱瞎子后面几句话似乎有点其他意思,这才压住火气,给朱瞎子道歉,说我们不知道他和菲菲吵架的事,只是受人之托来抓鬼驱邪。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栏客客气气的解释,撇清我们与菲菲的关系,朱瞎子骂几句,火气消了,便不再那么蛮横,冯栏趁机打听他父亲和刘哑巴先后淹死在河中的事,若是那条河真不干净,总要想办法超度一下。
说起水鬼,并不是每个淹死在水中的人,都会变成拉替身的水鬼,而是一些江河湖泊的阴气很重,本身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即便不淹死人,河里也会养出害人索命的脏东西。
我们太原有个湖,每到夏天都有不少人去湖里游泳,年年淹死一两个人,据说湖里藏着条一米多长,成了精的大鲶鱼。
在冯栏的好言相劝下,朱瞎子将家里的事,悉数告之我们。
当年他爹淹死的时候,他不到两岁,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因为村里人也不知道,总之是白天出去,夜里没回来,村里人四处找,最后在河里发现尸体,捞上来下葬。
重点是朱瞎子七八岁时,有一次跟长辈去河边祭拜,看到岸边飘着一只小纸船,他下水去捡,那纸船往河中心深处漂,他迈着小腿追两下就溺水了,所幸离岸边不远,被他奶奶一把揪了起来,事后朱瞎子发起高烧,昏睡时,总梦到一个男人站在河里,举着个金灿灿的小船问他:这个金船是你的么?
朱瞎子说是。
那男人又摸出一个银船问:这个银船是你的么?
朱瞎子说,也是。
那男人便将两个船托在手中,对他道:“那你就来拿呀!”
病好之后,朱瞎子总惦记到河里捞金银船,他奶奶发现他记吃不记打,总往河边跑,抓回来训一顿,得知他发烧期间的梦,这才怀疑河里有水鬼,赶忙告诫家里人,以后千万不要靠近那条河。
至于这水鬼是不是朱瞎子的老爹,没人说得清,朱家的活人也顾不得死人了,只是河边烧点纸,祭拜一番。
转眼几十年过去,到了刘哑巴的死。
两年前有四个大学生,两男两女,放假时跑到村里的果园玩,中午在河边野炊,有个会游泳的下河捞鱼,还故意跟岸边的同学开玩笑,演了一出假溺水。
后来真溺水,他挣扎呼救时,岸上的同学让他别闹了,直到他在水面消失,岸上的同学察觉不对,赶忙到村里求救。
半路遇到刘哑巴,学生说了同学溺水的事,请他帮忙。
刘哑巴呜呜叫唤,手舞足蹈的比划,学生一看这是个哑巴,说不清楚,便不理他了,继续向村里跑去。
等学生们带着村里人回到河边后,所看到的一幕便是原本溺水的学生,在岸边昏迷,肚子鼓囊囊的,灌满河水。
刘哑巴则飘在河面,脸向下,一动不动。
村里人吓一跳,赶忙跳下水救人,刘哑巴却在此时缓缓沉入水底,后来也没捞到尸体,村里觉得这事有点古怪,还请法师来超度了一次,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