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是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算不上多明事理,可也知道做人做事,都不能有坏心眼儿,更不能总为自己着想而不为别人着想。”
老板娘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大桌菜,道:“先前嫂子错怪了你,是嫂子的错,还请陈老弟你不要见怪。这一大桌菜以及筷子刚出生时就埋在后院树根儿下的女儿红,就当是嫂子给你赔罪了。你陈兄弟仁义,哪怕我们李家遭此大难仍不离不弃,还坚持要收勺子为徒,若换了别人,恐怕都不会往后院跑,眼见着我去后院砸锅砸碗的时候,就偷偷从前门溜了。认识你陈兄弟,是嫂子与你大哥的服气。但是有一点无论如何都要提一提,嫂子坚持让你大哥做出这顿饭,并不是希望你收勺子为徒,而是想要与你喝一顿践行酒,祝你日后能飞黄腾达,能成为不骑驴子骑青龙的人上人。但喝过这顿酒之后,陈兄弟就不要怪嫂子撵人了,风华客栈,你不能再待下去了。”
掌柜的看向老板娘,眼中的怨气化作柔情。
他本以为她真的走投无路了非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现在才知道是自己心胸狭小了,她还是与刚入门时一样善良。
是啊,老李家的祸,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来扛?
他们当然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能救他们一救,但就算陈常惺展现过几次炫目的手段,他们也不会认为这骑驴子的修士能与四大势力之一龙龟馆相抗衡。
他们可以为了女儿求人,就算把脑袋磕破了都没关系,病急乱投医也无所谓,却唯独不能让无辜的人白白送了性命。
筷子坐在那里,低着头,用一双洁白干净的小手捏着衣角,一言不发。
勺子则大口大口地刨着米饭,谁也看不到饭碗后面的他已经泪流满面。
陈常惺看了看勺子筷子姐弟二人,目光又从朴实善良的李家夫妇二人身上移过,忽然笑了起来。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将酒杯放在桌上,又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道菜吃。
他细嚼慢咽,而后端起小碗,盛了一口四喜汤,浅浅啜了一口。
“哈。”
陈常惺很是满足地咂了咂嘴,神态怡然自得。
等做完这些后,陈常惺揉了揉并不算饱的肚子,微笑道:“我喝了你们的酒,吃了你们的菜,饮了你们的汤,那就说明这顿拜师宴成了,拜师该走的流程也已走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勺子的师父,而勺子也将是我的第三个徒弟。”
听到这话,老板娘微微蹙眉。
不等老板娘说话,陈常惺已摆手提前道:“嫂夫人,我知道你们心善,不想要连累我,但无论如何也该死马当活马医才对。你们难道忍心还未出嫁的筷子,就这么被人给糟蹋了?”
老板娘叹道:“当然不想。”
陈常惺笑道:“只要你们不想就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是。方才送勺子的不过一件趁手的武器而已,现在想来算不上见面礼,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们一份真正的见面礼好了。”
说着,陈常惺站起身体,道:“勺子。”
勺子放下碗,扭过头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大声道:“徒儿在!”
陈常惺道:“你可知那无赖泼皮的住处?”
勺子大声道:“知道。”
陈常惺道:“你带我去。”
勺子这次没有犹豫,浑身血液都仿佛被点燃了,大喝一声便抽出腰间的剑,挪开凳子就要向门外冲去。
掌柜的皱了皱眉站起身想要说些什么,老板娘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冲着他摇了摇头。
等到陈常惺与勺子扬长而去,老板娘才冲着掌柜的柔声道:“让陈兄弟带上勺子,对勺子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好归宿,咱们啊,有咱们的事情要做咧。”
掌柜的先是一怔,接着就明白了老板娘的意思,眼中满是感动。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周大路吹着口哨,躺在床上,享受着两个妙龄少女的揉捏,心里舒坦极了。
作为育才街上势力最大、人脉最广的地头蛇,周大路吃喝用度从来没人敢要钱,甚至去了青楼,老鸨与龟公也得夹道欢迎。
育才街上所有人都厌恶他,他知道,但所有人都怕他,他也知道。
可无论在育才街上翻起多大的浪花,育才街终究只是一条几乎被天蝎城抛弃的平民街,他也只能在平民面前耍横,若是遇到修行者就只有抱头装孙子的份儿。
所以,他平日里很少离开育才街,唯恐遇到杀人不眨眼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