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果然乱得厉害。
陈长生一大早便下福南城去了,家里就几个早年跟着他当兵受伤下来的老仆在做事,虽然年纪大了又受了伤,但身体却还硬朗,因此拦个人不算什么大事,只是都心里压着火气,吵得却更厉害了。
“怎么回事?”陈惊鸣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厉声喝止道,“都别吵了,好好说话!还动起手来了?!”
前厅静了一瞬。
“堂妹。”陈钱嗫嚅着叫了她的名字。
陈惊鸣皱起眉毛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怀梁顶着个“假侄子”的名头,殊不知这里倒是有个真侄子。狮坡城里陈家是大姓,一大半的人都姓陈,沾亲带故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若不是如此,陈长生当年从狮坡起兵,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跟着他一起走。
陈钱算起来,跟陈长生算是远方叔侄,跟陈惊鸣也能算个堂兄妹了。
但是陈惊鸣一向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堂兄”的,这人年纪比她还大,游手好闲的,整日不知道在胡混什么,当兵当兵不成,连着几日装自己头疼脑热,闹着不能出操,刀都握不好;读书读书识字不成,写的字跟九岁的陈惊鹤一比差的都太远。私底下,还不知道仗着“侄子”的名头,在城里做过些什么。
真晦气,陈惊鸣暗暗翻了个白眼,连着气得瞪了一眼陈惊鹤,淡淡道:“这个时候不要叫什么堂妹,在这儿,是为狮坡城上下所有人主持公道的,就是我爹在这儿也是一样,不是用来扯亲戚的。”
陈钱缩了缩脖子,“…小陈将军。”
陈惊鸣没答话,看了眼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那人倒是从始至终没说什么话,她的目光才淡淡地移过去,上下打量那人一眼,是个串儿。
【因为这里很重要,不得不强调一下,没有要侮辱人的意思,这个真的是古代以前的一种叫法,就管两个民族的混血,而且这种混血一般地位比较低。因为我家乡的地方县志就这样说的,我个人真的没有什么歧义,只是真的因为是这么叫的。用现代的说法混血儿,又有点不太符合古代那个时候,以上,如果有觉得有点跳戏,我真的抱歉。】
“怎么回事?”她问道。
陈钱这个时候忽然猛地上前一步,声音拔高,“这人偷了我的羊!我的羊少了一头,有人亲眼见着,他偷了我的羊,自己偷偷拿回家里吃了!”
“好好说话,把你手指放下。”陈惊鸣道,“谁看见的?人证在哪儿?”
有个老仆跛着脚一瘸一拐地搬了把椅子,放到陈惊鸣身后,她顺势一撩袍子坐下,又觉得这样怪不大好的,撑不起场面不够气势,顺滑地站了起来,只在凳子上沾了两下,掩耳盗铃地咳嗽了两下。
“我!我亲眼看见的!”有个人大声地回答,举起胳膊,从陈钱后边费力地挤出来,跑到陈惊鸣眼前,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大侄女,我亲眼看见的。”
“我、我没有!”勒布急得上前一步,磕磕绊绊地摆手。
“我说了别在这儿攀亲戚关系。”陈惊鸣甩了个眼刀过去,简直气得想笑,“你们父子俩一个给另一个作证,算什么人证?!有没有别的人看见过?!”
要是说,陈惊鸣对陈钱,只是单纯地因他无所事事不大喜欢;那么对陈钱的爹,那就完完全全是厌恶了,这人是个老赌棍,家里的农活什么都不做,成天拿着家里的钱去赌,回到家喝了酒却还打自己妻女,恶心的紧。
她几次劝过自己那位叔母,她可以做主,帮他们俩人合离,叫她这个叔叔保管不敢来找她什么麻烦,只是总是劝不动,这位不怎么熟的叔母总是说“不能”“舍不得”,倒是真叫人不知道有什么舍不得的。
“没有、没有。”这父子俩个搓着手,不住地重复着。
“那你凭什么说偷了你的羊?”陈惊鸣厉声训了这对父子,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拘谨的另一个当事人,串儿在哪里都不好过,不论是汉族或是边部各族,人人都觉得这是不属于自己这边的异类,她放缓了声线,“你叫什么,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大、大人,小人叫陈、陈布。”不知道是紧张,或是别的什么原因,陈布说起汉话来,结结巴巴的不流利,“那羊,是我、我从他们那里买来的。”
“胡说!”陈钱突然发了癫似的,在那里大喊大叫,“一头羊要一两银子,你哪里来的钱买银子,你肯定是从哪里偷来的你肯定!”
陈惊鸣微微眯起眼睛看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一头羊要一两银子,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买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