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惊鸣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走,没搭理他的问题。
怀梁丝毫没受影响,还跟在后边絮絮叨叨地问:“我们这是往哪儿走?”
陈惊鸣翻墙出来的地方,是陈家的后院。
后院通向的是一小片林子,再出了林子,又是家户人住的屋宅。
她从右侧边穿过去,没挨着墙走,走的路多了,到的地方却是一样的,绕了这么一圈儿,最后到了城主府隔壁院子的后门去了。
怀梁远远地定睛一看,有两道黑影,一高一低,低的像是在地上蹲着,正缩在墙角里,而后,应当是瞧见了陈惊鸣,便抖落了两下衣服,跑着迎了上来。
“惊鸣。”
“惊鸣。”
陈花陈朵小跑着到陈惊鸣跟前,正准备说些什么,只是目光都不必往旁边移动,毕竟身后跟着个这么大活人,还是很难让人忽视的。
“惊鸣,这是谁啊?”陈朵有点好奇。
陈惊鸣不打算多解释,但也没掩藏自己的心情,只是道:“陈长生的远方侄子,我出来时不巧撞见了他,没别的办法了,先带上。”
“哦——”陈朵恍然大悟,拖长了语调,飞快地看他一眼,有意想压低声音但没压住,略带嫌弃道,“他就是那个穿着盔甲,被盔甲弄伤的。我们带着他,能行吗?”
军营里好的坏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更别提这么一个大小伙子,又是陈长生的侄子,偏偏穿个盔甲就把自己弄伤了的丢脸的事情。怀梁有心反驳,但这却也是事实,没得叫他辩驳的。
他欲言又止道:“我……”
“好了,没事,拖不了后腿,就陈富那个样子,呵!”陈惊鸣无意在这里继续耽搁,直入主题,“东西都拿出来了吗?”
“在这儿。”陈花跑回墙角,又跑回来,走得近了,怀梁才看清,她手里抓着个麻布袋子和粗麻绳子,“都拿好了,等用完了,我再藏回老地方去。”
“嗯走。”陈惊鸣歪了下脑袋,朝前示意,陈花陈朵姐妹俩个立刻领会跟上。怀梁只是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就发现已被远远地甩在了后头,他倒吸口气,赶紧往前追。
看陈花陈朵这熟练的架势,这两人习以为常的表情,看来这种事情没少干,三个人已经相当有经验了。
……
陈钱他爹叫陈富,给儿子取名一个钱字,心心念念就是发财。
陈富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迷上了赌博这档子营生。最开始,是在路边跟邻家玩叶子牌;到现在,就是一天到晚,都泡在城东的一个地下赌场耍钱,有钱了耍,没钱了借钱也要耍。
夜里的赌场正是火热的时候,不时地爆发出能掀翻房顶的喧嚣和嘈杂的声音。热闹而混乱的场面随处可见,赌桌外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的赌客,人们大声叫喊着、咒骂着、欢呼着,只看得到最里边的那几枚骰子。
陈富窝在赌场最里边,他的一只眼睛盯着庄家手中的筹码,另一只眼睛像火苗一样四处乱转。整个人的面孔被藏在赌场烟草燃烧的烟雾底下,发狂的痴迷的神情让人心惊。
“艹!”陈富猛地把手里的黄纸片往桌上一砸,两只眼睛已经充血,眼底全是红丝,像是要吃人,他一脚踩在凳子上,整个人往前一探,干枯的看得见骨头的双手抓住了庄家的领口,“你出老千!你肯定出老千!把老子的钱给老子吐出来!”
但下一刻,他已经被牢牢地摁在了地上,人高马大的打手捏住他的脑袋,把他的脸紧紧地贴向地面,摁着他的脸,大力蹭着粗糙的带着沙石的地面。
那庄家整了整没弄乱的衣领,从赌桌后边走过来,抬起脚,踩住陈富的脸,碾了碾,擦鞋底似的,道:“陈富,胆子大了啊?敢在赌场耍狠了?是忘了你欠我们多少钱了吧?啊?”
陈富挣扎着仰了仰脑袋,但就像断了腿的王八,被人按住了龟壳,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舔着脸讨饶道:“不敢了、不敢了,小人错了,放过小人吧,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堂兄弟你们都知道的,城主,我那钱肯定还得上,真的!”
庄家啐了一口唾沫,移开自己的脚,让打手拖死狗一样把陈富抓起来,“要不是看在城主的面子上,你还进得来赌场?再有下次的,你就等着把两条胳膊都留下来,就是城主来了,那也不好使!”
“不敢了、不敢了。”陈富堆着笑,一张老脸皱纹都挤在了一处。
赌场的喧哗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分明。
陈惊鸣站在巷子口,双臂抱胸,目光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屋舍。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