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人是傍晚时分到宜王府的。
只是这天午后,凌舒止忽然接到一个公务。
临走前他本还有些不放心,今日吴贵人头一遭到府,他怕慕莞齐一个人应付不了。
慕莞齐信誓旦旦,让他不必担心,安心处理政务就是。
凌舒止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眼见着日薄西山,慕莞齐虽不觉得有什么惧怕,但是心中仍是没来由的一股紧张。
若单单只是一个吴贵人,自然没什么好紧张的。
可偏偏她是自己夫君的生母。
于是很多事情,就变得微妙而局促起来。
她轻叹一口气,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吴贵人第一天过府,她就算是装,也要装着把场面应付过去。
天色薄暮,大约到了酉时三刻,殿外忽然传来宫中太监特有的尖利:“吴贵人到!”
慕莞齐稳住心神,起身迎接。
虽是被废出宫,吴贵人却半分不见落魄。
只见她通身锦衣华服,扶着侍女的手,款款走进殿中,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慕莞齐多看了几眼,见得她身后跟着的侍女都穿戴不俗,模样十分清丽。
如此看来,吴贵人这些年在宫中的境遇,应该并不如她自己哭诉的那样糟糕。
见得慕莞齐,她先是一愣。
而后很快笑意盈盈的上前:“许多时日未见莞齐,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
吴贵人的语气十分温和亲切,是家中长辈对待疼爱的小辈的态度。
慕莞齐捉摸不透,于是规矩应了一声:“多谢贵人夸奖。”
“哪里是我夸奖呢,分明是你这孩子天生丽质,人长得漂亮不说,理家也贤惠得很,咱们舒止娶了你,我这个当娘的也替他高兴!”
吴贵人热络的拉着慕莞齐的手,与她一同在榻上坐下。又是夸她脸上的颜色好,问她用的是什么胭脂。又是说她鬓边簪的珠钗好看,是什么时候新打的?
慕莞齐一一应了过去,又说自己这里还留着几盒胭脂,到时候差侍女送去贵人房中。
至于那得了吴贵人盛赞的珠钗,慕莞齐亦不吝啬,直接从发间取下,笑道:
“既然贵人喜欢,还望您莫要嫌弃。再者,我已叫人打了珠钗和头饰,明日一早就会送到王府来,到时候贵人拣选着喜欢的自用,若是不喜欢的,打赏下人也好,拿来赏玩也好,总归是咱们做晚辈的一番心意。”
吴贵人原本不欲收下这支珠钗,为的就是担心收下了旧珠钗,就没有新珠钗了。
眼下既然慕莞齐说了明早会有新首饰送到王府,她这才恍然大悟,而后喜笑颜开的收下:
“还是莞齐贴心,有你这么个儿媳妇,我可真是享福咯!”
“贵人过谦了。”
慕莞齐仍是一脸温和笑意:“原是我有福气,嫁给舒止这样好的夫婿。”
天下所有母亲,都是乐见别人夸自己儿子的。
既是为着里子,也是为着面子,因此吴贵人也不例外。
当即拉着慕莞齐琐琐碎碎一通说辞,无外乎是说当初自己怀凌舒止的时候有多辛苦,生凌舒止的时候又有多艰难,丢了半条命才把他生下。
这次,慕莞齐一言一语,却是听得十分仔细。
及至吴贵人絮絮叨叨说完,慕莞齐眼中也多了几分钦佩与敬意:
“贵人当真是不容易,如今舒止把您接来王府照料,只盼着贵人住着舒心自在。”
“可不是嘛。”
吴贵人唉声叹气一番,而后话音一转:“只是我年岁渐长,与你们这些小年轻也说不到一处,往后的日子,只怕是孤单。”
慕莞齐听在耳中,觉得这话似乎有点子古怪。
但并未多想,只说:“贵人若怕孤单,以后我与舒止都会多来给贵人请安,若然还是觉得一人无趣,王府后街倒是有很多游玩之处。”
她安排的已经算是妥帖。
谁知吴贵人摇摇头,仍然不满意:“就算出去玩上半日,回了府中,一个人不照样无趣?”
慕莞齐抿唇,隐隐猜出吴贵人的话中深意,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吴贵人意味深长一笑,旋即拉过一旁那个穿戴不俗的“侍女”。
笑道:“好在我带了娘家侄女一同过来,有她日日陪着我,倒也算是解闷许多。”
那姑娘很是乖觉,当即俯下身来,行了一个恭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