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坏参半
邹大同样看到了,这座石头屋子的出现让他疲乏不堪的躯体刹那回光返照,力量在他血肉筋骨中死灰复燃,烧成一片火海汪洋,他脚下生风,每块肌肉都蓄满了一往无前的动力。
他手足额头上青筋毕露,像只矫健的豹子,嘶吼着冲入石头屋子后扑在冷硬的地面上。
没等他喘匀,脑袋上又被明景宸敲了一记,对方压在自己背上,恶狠狠地责骂道:“蠢货!门都没关!快放开我!”
邹大这才松开了手。
明景宸没功夫再和他计较,跑过去将破烂的门板合上,又觉得不保险,从旁边拖了好些杂物过来抵住了它,如果这样还是被外头的风沙掀了去,那他只能束手待毙了。
他贴着门板听了会儿动静,那沙暴果然呼啸着卷到了这儿,隆隆巨响混着落石声,唐突地碾压过境,整座石头屋子都在战栗哆嗦,房梁上不断有石料的残渣扑梭梭地落下,洒了自己满头满脸。
明景宸连忙躲开,又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除了一扇窗户再没有别的口了,好在窗户看着比那门牢靠,暂时应当不打紧。
等外头动静明显小下去了,他这才松了口气,颓然坐倒在地上。
歇了会儿后,明景宸见邹大仍就是方才的姿势趴倒在地上,便朝他喊了一声,“喂!你没事罢?”
这是邹大今晚从他嘴里听到的第一句人话,有些受宠若惊,他勉强抬起脑袋,声音气若游丝,“小人只是力竭了,歇会儿就好了。”
明景宸“哦”了一声,对方见他沉默不言,脑袋又哐当一下垂了下去,连翻个身,抬一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想到方才邹大带着自己发足狂奔的情形,明景宸心情复杂。如果没有他,光靠自己这副羸弱无用的壳子,恐怕半道上就被沙暴埋了,一定程度上来说,邹大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为此,他有些说不出口的别扭,这种情绪很大程度来自他与生俱来的高傲自负,他曾经也是个手挽雕弓,力敌千钧的高手,如今却什么也不是了。
明景宸摊开双手,只见腕骨纤细,掌心柔嫩,连多年风雨不辍练枪形成的老茧都在这一年不到的时光里淡化了不少。
想起不久前,在云州大营中连射只大雁都要借第二发羽箭续力,真正是百无一用。
难道这七八年间自己只能读书作画,莳花弄草不成?
明景宸想到这儿,一颗心跌落谷底,这几日体内维系的一口气在失落绝望中彻底泄了出去,他头脑愈发昏沉,突然眼前一黑就陷入了昏迷。
中途因为疼痛和寒冷,他醒了几回又很快昏睡了过去,直到日光透过窄小的窗缝射在他眼皮上,他才迷迷瞪瞪地醒转过来。
他望着挂满蛛网的破败房梁愣了会儿神,才想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他忍着酸痛从地上爬起来,昨晚太黑,他都没怎么仔细看清楚这间救了他和邹大的房子是何摸样,此时看周遭陈列摆设,这里似乎是前朝设立的一处驿站,应当荒废了不少年月,很多东西都朽烂得面目全非了。
明景宸走到邹大身边,这人正仰面躺在地上鼾声如雷,他便知对方体力恢复得不错,这才稍稍放了心。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将杂物挪开后推门出去,外头金阳当空,砂石沉寂,与昨夜的惊心动魄,暗无天日简直是两个世界。他依靠估算的时辰和太阳的位置大致确定了方向。
正当他在思索回到昨日扎营地点的附近找到潘吉他们的可能性大小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串足音。
明景宸回头,发现邹大正挠着头从石头屋子里走出来,眼角还蒙着一粒眼屎,头发乱糟糟,身上臭烘烘的。
见他这副尊容,自己也能想象得到自个儿现下八成比对方好不到哪儿去。
明景宸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两步,“你醒了。”
邹大看了看周遭,他们所在的石头房子像是沙海中的一座孤岛,他问道:“景公子,如今我们和其他人走散了,该如何是好?”
“你对这儿比我熟悉,你觉得该怎么办?”
邹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他察言观色了一番,才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如……咱们先回去……”他刚说出“回去”两个字,就感到明景宸的目光如有实质地剐在自己身上,凌厉无比,他心头一颤,却仍旧梗着脖子将顾虑说了出来。
“景公子,不是小人贪生怕死,只是如今只剩你我二人,没水没食物,这在戈壁沙漠里究竟多可怕或许您现下还不懂,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