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老僧跟前。
“法愚。”慧平老僧轻声说道。
“师父莫急,且先让徒儿与他说道说道禅理。”法愚和尚露出一个温煦的笑意,平缓地答道。
凤眸男子骤然收住脚步,那双神采奕奕的凤眸登时睁开如浑圆,阴阳怪气地笑道:“听闻惠平主持门下,有一位懂得观人心术的入室弟子,不会是你吧?”
“阿弥陀佛,正是小僧。”法愚平平淡淡,如实答道。
童青瑶故作讶然地哦了一声,又阴沉地笑道:“观人心术乃天道中的大境界啊,江湖上都说木如寺英才凋零,整整二十年过去还未曾有一人挤进武评榜前十,如今的木如寺不过是靠啃着数百年积攒下的厚实家底,才撑起这天下第一佛门的招牌。”
“依我看啊,纯属放狗屁。”童青瑶揉了揉下巴说道:“不过我甚是是好奇,观人心术当真如此玄乎能隔着肚皮洞穿人的心思?”
法愚抬了抬首,不知他是否看透了那凤眸男子的心肝脾肺肾,平静地答道:“缘起缘灭,一切皆心之所向,又何来隔着肚皮洞穿心思一说?”
“那此时此刻你能阅得出我心中在想什么吗?”童青瑶双目生寒,皱起眉头说道。
“施主心中有阴霾遮天,小僧看不清也不想去看清。”年轻和尚合掌说道。
童青瑶哼了一声,杀机在一瞬间泉涌迸发,隐隐颤鸣的长剑凌空劈下。
“阿弥陀佛,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法愚从容不迫脸上没有半分惶恐,双眸始终与凤眸男子相视。
童青瑶面目狰狞,犹如一头茹毛饮血的怪物,再也听不下半句良言益语,与他针锋相对的年轻和尚,恰似一只初生牛犊不怕虎羽翼未丰的雏鸟,也不知是被吓昏了头还是当真有大无畏之念,眼见就要被这头瞋目裂眦的恶魔撕成两段,年轻和尚眼皮子都不曾眨上一下。
慧平老僧心性了得,大敌当头命悬一线,非但没有后退半步,只是望着他那位游历万里归来的徒弟背影,露出欣慰温煦的笑意。
木如寺僧人芸芸,其中不乏天生聪敏颖悟性绝伦者,可这位当今天下第一佛陀皆看不上眼,只收了眼前的年轻和尚为徒,老僧自认慧平这一法号并非是空穴来风,在上任老主持的一众徒弟中老僧最不为起眼,慧根平平天资平平,若要论佛法禅学他比不过慧聪僧人,若要论道行境界他更是比不上二十年前稳居武评榜前三甲的那尊大佛,他自知慧根愚钝,所以从来没有接过老主持的金钵成为天下第一佛陀的想法,若不是那位被世人尊称为潜世大佛的师兄一言,他绝不冒着众多纷纭坐上木如寺主持之位。
时过境迁,那尊潜世大佛的寥寥一言,却依旧在老僧耳边嗡嗡作响。
“大无畏相,千万众生相难寻其一,若大无畏不无畏,这芸芸众生该何去何从?”
众生芸芸,色相、恶相、贪相、善相,相象万千,慧平僧人之所以偏偏选法愚当入室弟子,亦有此番缘故,那位年轻和尚与他一样,是千万中无一的大无畏相。
法愚自幼便不爱禅学佛理,平日里总爱到木如山的山涧溪边,望着天上鸟雀水中游鱼静坐一天,慧平僧人亦是由着法愚的性子让他随心修行,在七岁那年法愚生起了一场大病,高烧七日七夜,痊愈之后竟能与世间万种生灵交流,还领悟了观人心术的大神通,慧平僧人这才豁然开朗,原来他这位有着大无畏相的徒弟是踏上了天道,那一刻慧平僧人百感交集欣慰至极,从那以后便再也不曾过问法愚的功课。
只是小小的木如寺哪里藏得下走上天道的佛胎,这一趟跋山涉水游历万里,老僧的用意是想让法愚领悟众生之相,助他观众生相,拨开心中雾锁烟迷的心魔疑团。
凤眸男子虽对那一老一小不以为然,却仍是被灰袍师徒的镇静自若所震撼,于是长剑在鱼贯而出的同时,杀机山洪爆发,他要一剑刺穿两个头颅。
佛光普照,就在长剑迎面,离年轻和尚的眉宇间还剩一指的距离时,从天上忽然飞下万千飞蛾,恍如一层从天而降的云幕将凤眸男子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长剑如刺在坚不可摧的玄铁之上,愣是不能再往前一分。
旋即,青衫男子猛地一跃,在密密麻麻的飞蛾雨中抽身而出,可那群遮天蔽日的飞蛾犹如一双大手,一息之后又拍中凤眸男子。
青影被飞蛾洪海淹没,长剑光影凌厉,始终撕不出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