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梦太长太长,长到他不愿醒来,因为只有在梦里他才能看见她的脸,即便是痛苦的记忆,他也甘之如饴。
奈何意识不由他所控,陆会章渐渐恢复了知觉,浑身上下就像被拆开再接上,又酸又痛,体内的灵力早已被抽空,连呼吸都困难。
陆会章身心俱疲地睁眼,眼前不是广阔的天空,而是雕着花的床顶。
他起身下床,观察屋内雕饰,只是间平常客栈,可失去意识时,他分明在那座高塔之下,是谁将他带到这儿的?
他在屋内缓慢走了几步,眼下气虚体弱,行动不便,先打坐恢复些灵力才好。
这时,有一身着绿色衣裙的女子端着药碗推门而入,陆会章抬头一看,只觉此人甚是眼熟,仔细一想,才忆起此乃半月前他误伤的那雁山弟子。
“你醒了?”崔莲心端着药到他跟前,“我身上不曾携有丹药,只好去了东街药铺,那药铺大夫原是长宁门的药修,他说你为法器所伤,又亏空灵力,对着症候抓来这些药,我熬了三个时辰,你放心用便是。”
陆会章想了想,他身上的确也没剩有丹药,上一回全赠予给她了,见她如此谨小慎微地解释,他索性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多谢你。”
崔莲心微微一笑:“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说完就走了出去。
陆会章看着她的背影,困惑不已。
两人不过萍水相逢,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如今他身上既没有法宝,也不剩灵石,给不了她什么回报,若因他的身份以为有利可图,可就打错算盘了,闹到这个地步,他不可能再借陆家名头行事。
思虑着这些,陆会章坐到床边,合眼入定。
这一合眼就是一天一夜,醒后灵力总算恢复了些许,只是内伤还需慢慢疗养,不过只要不危及性命,这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崔莲心没走,她坐在案前不知在看什么,陆会章轻咳一声,她才转过头。
她温声询问:“你好些了吗?”
陆会章不习惯这莫名的关心,不正面答她,而是直白地问:“你为何救我?”
这一句把崔莲心问住了,她不无失望地垂眼说:“此次出山,正好遇见你受伤躺在摩谒塔下,受师父教导,我无法视而不见。”
这么说来,她只是一番好心,是他多虑了?
无论她是好意还是有所图,他都不想对人有所亏欠,于是问起:“不知姑娘名号?”
她心头一动:“崔莲心。”
陆会章点点头,接着道:“莲心姑娘,我现今身无分文,拿不出东西答谢你,如若你接受,我可以应承你一件事,就当回报你此番雪中送炭。”
崔莲心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她不答,陆会章走近,抬手顺了她一缕灵力注入自己的传音石中:“你若想好了,可以随时传音告知我,你若需要的是别的,或许要多等些时日,总之,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尽量满足你。”
崔莲心听后大失所望,虽说她的确有所求,可绝不是他说的这些,他从来不会询问她的想法,就独断专行做好决定。
她又想……
可是,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为什么要听取她的意见,又为什么要关心她的想法?
是啊,他没有错,他是天之骄子,他的耐心不需要留给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人。
她没办法在他面前抬起头,就算是救了他,也无法与他站在同等地位上谈条件。
崔莲心越想越不甘,而他似乎与她站在同一屋檐下都为难,说完这些就准备离开:“崔姑娘若记下了,我便告辞了。”
“等等!”她抛去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鼓起勇气道,“我想好了!”
闻言,陆会章回头一挑眉。
崔莲心道:“我要你帮我捉拿岳中云!”
“岳中云?”
“是,他盗了我雁山法宝青莲旗,你帮我将青莲旗夺回来,不止是帮我……你不是在寻人吗?”
听到这一句,陆会章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崔莲心记着唐珂的交代,不假思索道:“青莲旗可招魂祛邪,我想,你兴许用得上它。”
—
翌日,宣禾从酣睡中醒转。
对杨衍绑架一事以及她夜里的古怪表现,她只字不提,好似这一切都没在她身上发生过,她依旧吃吃睡睡,在凌昭要出门时安静地尾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