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震惊,“你说什么?”
鸳鸯也是满脸愕然,忙看了眼四周,除了他们几个,再没有别人。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方才老太太想歇一会儿,嫌人多吵闹,就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还好还好,此事非同小可,万不能走漏了风声。
贾母胸口剧烈起伏,她到底是有年纪的人了,就是经历过再多大风大浪,此刻也是心绪难平。
鸳鸯忙给她顺着气。
贾宝玉将事情原委和贾母说了一遍,“求老祖宗救她。”
可是贾母沉默须臾,只说:“此事你母亲并没有什么错处,出了这么没出息的事,你要我如何救她,若是她腹中孩子留下来,传扬出去,你的名声体面就全没了。”
贾宝玉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暴跳而起,小孩子撒泼耍赖一般,吵嚷着:“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这个孩子,老祖宗若是不救玉柔,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明……今天就死了。”
这些日子,都是玉柔在他身边陪着,贾宝玉觉得她比袭人还要体贴温柔。
他有时候也忍不住将两人放在一起比一比,越发觉得袭人像个老妈子一般,不许他干这个,又不许他做那个。
玉柔绝不能有事,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能有事。
贾宝玉拿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与贾母和紧随其后赶过来的王夫人对峙。
“你们若是将她腹中孩子打掉,我立刻就去死,黄泉路上也能尽几分为人父亲的责任。”
贾宝玉的态度极其坚定。
贾母沉默了。
孩子还未成形,就是打下来也只是一块肉。
怕是连上黄泉路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她竟不合时宜地有几分欣慰。
宝玉总算是长大了些,以前只是随性而为的孩子,如今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也懂得了什么叫做责任。
可是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唉!
贾母被闹得脑袋发胀,本想强压着将赵玉柔带下去打胎,又被贾宝玉脸上的决绝惊住了。
他是认真的。
她这个来历不凡的孙子素来就有些呆根子,贾母也不敢赌。
若是真的将孩子打了,宝玉因此犯了病要去死,就真的是因小失大了。
可是她不敢,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敢。
王夫人厌烦地看了眼赵玉柔,又厉声斥责贾宝玉。
“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孝子,父母生你一场,老太太疼你一场,你却为了如此一个不要脸的货色要死要活,难道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王夫人这番话说得很重,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时代,骂人不孝无异于诛心。
可她的话却像是石沉大海,贾宝玉急切地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梗着脖子将赵玉柔护在身后,指天誓日要与其同生共死。
比戏文里讲得还要精彩。
贾母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出现在荣国府,贾琏就是再花心风流,也没有在娶妻前先弄出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
赵玉柔如今连通房都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连庶子也算不上。
可是贾宝玉铁了心要维护赵玉柔,贾母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妥协。
王夫人惊愕道:“老太太……”
贾母摆了摆手,似乎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疲惫地说:“先将她关到东北角院子里,那里偏僻,再派几个嘴严的婆子看着,等我想想如何处置。”
王夫人还要再说,被贾母一个眼神治住,只能愤愤闭上嘴。
贾宝玉松了口气,以为就此平安无事了,开心地和赵玉柔说:“老祖宗说得对,东北角那个院子原是姨妈和宝姐姐住的,虽偏僻些,却胜在清净,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在那里养胎正合适。”
赵玉柔心里想,对个屁,老太太分明是想先将宝玉的心先定了,让他放松警惕,好来摆置她。
她的手放在小腹上,在贾宝玉怀里柔弱地靠着,也破涕为笑了,“多谢老太太恩典,我定然好好养胎,为二爷生出一个大胖小子。”
王夫人忍不住骂道:“不知羞耻,谁稀罕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没得污了贾家血脉。”
赵玉柔不怒反笑,越发衬得王夫人面目狰狞,“太太这话说得不对,我虽然是个低贱的,但二爷不是,这孩子身上流着二爷的血,怎会是贱种呢?”
她仰起头看向贾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