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回家回得迟了,偶然踩到醉醺醺躺在路中间雪堆里的洪间,怕人被冻死,束之就把洪间捡到了医院。
在暖烘烘的病房中待了一会儿,洪间人醒了,可酒却没醒,也不知把束之当做了哪个好兄弟,开始泪流满面地大倒苦水。
说他有个导演梦,但身边所有的人都不支持他;说他做社畜当牛坐马好不容易赚了几十万,可这么点钱连十八线演员都请不起;说他一定要拍出一部旷世巨作,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大吃一惊……
束之可能也昏了头,又或许是熟悉的医院刺激他产生了一些从前才会有的野心和天真,他竟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一个醉鬼,去做他小成本电影的演员。
而那个时候的束之和洪间都没想到,这样一部小几十万资金、镜头语言生涩粗糙的电影,竟然入围了湾区电影节的最佳电影、最佳男主和最佳导演。
仿佛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而为了来接这个出乎意料的上天的馈赠,他和洪间匆匆地赶来了港湾。
其实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束之是既感到讶异又觉得好笑的。
他在港湾努力了那么多年,费尽心机、汲汲营营只落得个戏份全删、黑料满身的下场,等他迫不得已、精疲力尽地选择释然时,竟然又峰回路转,取得了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成果。
但他还想要吗?
或许也是想的,只是再没有当年的心气了。
所以他回复李施曼说:“电影节结束之后就要回去了,我在房子里养了一盆花,长时间没人照顾,可能不太行。”
其实一年前买的那盆花,也冻死在了冬夜。
大概他就是没有这样的天赋,没办法照顾好自己和一切别的生物。
“周生送给你的合欢呢?”李施曼突然反问道。
束之一愣,规律的心跳忽然错序一拍,身体也跟着颤了颤。“合欢——枯萎了。”
话音落下,李施曼也罕见地陷入了沉默,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
他低下头,很用力地挤了一下眼睛,把跟着情绪翻涌上来的东西重新压下去,好让自己看起来更不在意、更体面一些。
“那曼姐,我们就先回……”
回包间三个字还没说出来,李施曼就又雷厉风行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