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入夜多久。出了小巷,临江城街上,还是可以看见许多户人家依旧亮着烛火。灯光透过纸窗,落在外面长街,拉得人影细长,随着地面变化而歪歪斜斜。
王敬平跟在江白身后不远,脸上像是有些羞赧意思,时不时看看他的侧脸,似乎是想要从上面看出些什么来。
只不过江白一路不说话,也没什么明显的脸色变化,倒是让王敬平好一阵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在刚刚那条巷中,和江白吐露出了自己心中实话,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今后,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一路心意揣揣难言,王敬平似乎觉得这段回洗笔斋的路,是这辈子走的最长一段。
好像漫长的、永远都不会有尽头。而且就算有,却也不知道尽头处究竟是什么在等着自己。
他是不怕江白什么的,要说修行之类的,他也会一些,此前才能那么有惊无险的躲过那一记炎火符。
即便是身份败露,在这临江城内,凭借王家的势力,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没人敢动自己分毫。
但王敬平一颗心却仍旧在砰砰跳着,格外的不安,格外的难耐。不停的看着江白背影,似乎是怕他把今夜知道的都说出去。
说给某一个人听。
那么,自己今后便不能再呆在那间小铺子里了?
说起来……这两年过去,比起那王家二爷身份,自己还是更心甘情愿的在这小铺子里,做一个小裁缝好。
微不可闻的的叹了口气,王敬平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拍了下江白道:
“我说……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你姐姐我的身份?”
“我知道,回去看过后,待我相信你说的是真,我不会和我姐姐说起的。”江白斜睨他一眼,面色古怪而又难明,沉吟一阵后,点头道。
“多谢!”王敬平面色稍稍松缓,点头致意道。
江白晃了晃脑袋,像是对什么事情仍旧有些不解,但也不好多想,就这般继续往前。
两道脚步声在夜里踢踏作响,王敬平心中安定了些许,步伐也变得稳健起来。而江白却仍旧是愁绪满满,似乎有些不知怎么办。
半片明月在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似水波婉转,又如寒刀凛冽。
…………
“姐,我回来了。”江白两人踏入后院,笑脸盈盈的冲着院内喊道。
“嗯,你们俩一起去的么?”江若雨抱着小黑,坐在院内乘凉。火云鹤斜倚着身子躺在一旁,看上去表情也是惬意。
“没,只是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江白摇头道。
“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屋了……小白,你待会儿把东西拿过来。”王敬平心中暗舒一口气,如往常一般没什么异样神色,只是有些不敢看江若雨。和江白说了句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好。”江白点头答应道。
“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江若雨有些不解,问道:“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哪里会。”江白笑着道:“只是王大哥刚刚说要帮之前给你做的衣服改一改,让我给他拿进去。”
“他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江若雨狐疑看了王敬平背影一眼,道。
“他毕竟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就不同了,我是你弟弟啊,对吧?”江白笑着,走进江若雨房内,传出声音问道:“姐,你把衣服放在哪里了?”
“柜子里面。”江若雨借着门缝,看见江白一头雾水的模样,笑了几声,答道。
“喔,我找到了!”江白闻言打开柜子,果然看见了昨日姐姐穿的那件衣裳,抱起走出门外。
“等王大哥改好,我在帮你拿回来。”经过院中,江白笑着和她说了句,便径自进了王敬平的屋内。
“好好地衣服为什么要改?”江若雨嘀咕了声,却也没有如何在意。笑逐颜开的看着怀中白猴,喂了它几个果子,而后又在猴耳边说了些什么悄悄话语。
客房、房内。
这客房其它地方和三年前的布局没多大区别,但却也有一处极大的不同地方,便是房内唯一的一个空闲角落,被放上了一块极大的黑布桌面。上面堆着许多布匹剪刀针线之类的物什,看上去,的确是一个裁缝应该住的地方。
“在哪里?”江白用手臂在桌上扫开一块空隙,把衣服放上后,看了王敬平一眼,问道。
“我现在便给你看。”王敬平点头,帮了条凳子过来坐着,拿起一柄剪刀,沿着这衣裳的胸口部位,开始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