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货车再一次经过几个小时的摇摆,终于在一个大坝子里停了下来,跟着车外传来几声汪汪汪的狗叫,车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那狗叫声更为激烈,这次司机像变了个人似的,语言粗鲁,急促的喝斥着众人赶紧下车。
外边阳光明媚,照得车上的人睁不开眼,白水生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第一个跳下了车,跟着哇的一声尖叫,一个筋斗倒在地上,吓得连滚带爬直往后退,眼前,一条半人高的狼狗朝他咆哮着张起血盆大口扑来,挣得那铁链咣咣直响,嘴角还挂着哈喇子,这一叫,墙角的其余几条暴躁的狼狗又跟着起哄,一时狗叫声又连绵不断。
啥鬼地方,白水生从地上爬起来,心头还在砰砰直跳,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地儿简直就像是个监狱,一个三面围墙的院坝,背靠一座大山,周围全是参天大树,山下有一个隧道般的大洞,洞口黑漆漆阴森森的,像张起嘴要吃人一样,一条轨道从洞延伸出来,轨道尽头,堆了几堆小山般大小的成品煤,院里有几排红砖砌出来的房子,一看模样就是临时搭建的,那围墙有好几米高,上边还拉着带刺的铁丝网,整个院子,除了门口那道铁门,没有任何出口,白水生大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暗叫苦,妈的,完了。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了车,看到这架势,一个二个无一例外,脸上都露着惊恐的表情,特别是那几条狼狗,一看到这么多人,更像是要挣脱那铁链似的咆哮着蹦得老高,这场面更是让人毛发悚然,白水生数了数,那些狗足足有七八条之多。
一个头头模样的黑脸大汉走了过来,满脸横肉,气场十足,挺起个大肚子,手里还拿着根鸡蛋般粗的木棍,后边跟了四五个跟班,他清了清嗓子,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大声的训斥到:
“听着,老子不管你们是哑巴聋子还是断手断脚,不管你们来自哪里,也不管你们听不听得懂我说话,你们自己相互转达,相互帮助,每天每个人必须挖五车煤,一次挖不起,扣工资两百,两次挖不起,工资照扣,那天饭也别吃了,三次挖不起,直接剁碎了喂狗。”
那黑脸大汉接着又指了指洞口的一个轨道车:“看到了吗?就是那个车,现在把兜里的东西通通给我摸出来,开始去领工具上班。”
“我饿了,坐这么久的车就吃了两个馒头,你们……。”一个说普通话的流浪汉刚一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踹到了那狼狗边,那狼狗一扑过来,尿都差点吓出来了,跟着全身一阵哆嗦,屁滚尿流瑟瑟发抖。
“少他妈叽叽歪歪的。”
整车人看到这场景,十个有八个都吓破了胆,有两个甚至当场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几个跟班开始挨个搜身,搜完一个走一个,然后去领工具,不一会,地上丢满半截烟头,劣质香烟,草纸,打火机,还有些角角钱,轮到白水生的时候,一个光头拿起他的身份证一看,对旁边的同伙说道:“哟,川耗子,你老乡,看看,咦,还有三十块钱和一张车票呢。”
那个被称为川耗子的男子接过白水生身份证瞧了瞧,又递回给了光头,然后说了两个字,没收。
白水生懊恼极了,真是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他本来有机会逃走的,偏偏鬼使神差,看这情形,别说要工资,能他妈活着离开这儿就算福大命大了,这车人,要么是流浪汉,要么是精神病,要么是残疾人,没一个是正常的,在这荒山野岭,死了随便挖个坑一埋,鬼都不晓得。
那天,在那个可能有两三百米深处的矿井里,白水生和那群人一直干到晚上十二点,使用的工具全是人工电钻,电是几台大功率的发电机发的,整个洞子里都是震耳欲聋的噪音,灯泡忽明忽暗,那洞里还有十几个干活的,全都是一脸漆黑,只看到两个眼睛在打转,但行为举止跟和他来的这车人都差不多,几个黑脸大汉的跟班轮流着一直在做监工,说是监工,其实这些人就是打手,一人手里牵着一条狼狗,看那种稍微动作慢点的就拳打脚踢,打得人家哇哇大哭,满地打滚,整个洞子里都有回音,还久久都不能散,那声音,就像地狱小鬼要被丟进油锅的前那一刻,无力挣扎,只得不停的呼叫求饶,叫得那个凄凉,那个襂人。
收工以后,白水生和其它几个新来的一起回来,但都累得像条狗似的,他的双臂被电钻震麻了,抬都抬不起来,手还打起了血泡,这都不算,更让他感觉到崩溃的是饥饿,一天多时间里他就吃了那两个馒头,幸好,那几包方便面八宝粥在车上就啃完了,否则肯定被没收。其他那几个就更惨了,饿得都差不多虚脱,就这么没命的干,每人隔五车煤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