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远着呢,他估计,那五车煤至少有三吨以上,还有的居然用手锤凿子一锤一锤的敲,要完成这任务,不死都得脱层皮,不过还好,他还挖了差不多三车,有好多人都不到他一半,还在继续忍受着摧残。
住的地方,也是这个挖煤的洞里,那是一个岔道,应该是挖煤挖到甲石上弃用了,十多米深的通道,只有一盏瓦数不高的灯泡,昏黄昏黄的,里面连床都没有,地上铺的只是一些干草树枝,还有就是从来时那车上卸下来的捂香蕉的棉毯,拉屎拉尿就在洞口的一个桶里进行,整个洞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臭味,和他一起收工回来的人,全都倒在墙角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两个监工送来两盆饭,一盆煮熟的土豆,还有一大袋香蕉,其中白天搜身的那个光头佬跟这些新来员工象征性的宣布了一下所谓的矿规,挖一车煤十块钱,每天必须挖五车,烟一百块钱一把,白水生在洞里看到过那些抽烟的,就是烟叶,他爷爷活着的时候抽的那种,自己裹,饭菜三十块钱一天,活干得多的可以奖励一顿肉,今天刚来的,任务没完成,可以不追究,但以后必须补上,否则,那个宣布规定的光头晃了晃手里的棍子。
光头佬虽然用的是云南口音,但这口音又跟白水生在昆明时听到的那些不太一样,不过他还是大慨理解了这些话的意思,说白了就他妈是白干,每天挖五车根本不太可能,除非不睡觉,就算能挖到也得不到钱,谁还能不吃饭把自己饿死啊,照这样算,那些干得少的还得倒贴钱,那个光头佬交代完大摇大摆的走了,这几个人根本没心思听,因为从进这矿井以后,大家都懂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活下去,光头佬一走,那些饿慌了的一拥而上朝那饭盆上扑去,直接用手抓,等白水生扒开一人挤进去时,饭没了,土豆也没了。
白水生赶紧过去撕开那装着香蕉的袋子,抓起一个,剥开皮咬了一口,涩的,根本没熟,他急得没法,冲出洞里,找那两个头头理论。
“老子一天多没吃饭了,你们要人干活总得要给吃饭涩,你们送来的那些饭被他们抢光了。”白水生急了,口不择言。
“你他妈还老子?”光头佬边说边拧起手里棍子亡了命的砸了下来。
另一个打起手电,对着白水生的脸晃了晃:“兄第,在这老实点,莫乱出头,我是好心提醒你。”
白水生揉了揉被打的肩膀,也顾不上疼痛,晓得这人也是四川同乡,白天光头佬搜他身份证的时候就说起过,他带着恳求的语气:“嗯,大哥,我不是那些疯子傻子智障,也不是流浪汉,你让我走得行不,咱们都是老乡。”
光头佬看白水生年轻,拿着棍子边比划边恐吓道:“走,你他妈想往哪走,这地方是原始森林,原始森林知道不,一望无际,没有人烟,里边全是老虎狮子,全是蝎子毒蛇。”
“你是怎么来的?”老乡的语气还稍稍平和点。
“我在昆明火车站买票回家,被人骗来的,哥,你怎么称呼。”
“他妈的,哪这么多废话。”光头佬粗暴的打断白水生的话,又狠狠瞪了他的同伙一眼。
“算了,三哥,我去搞碗饭吧,饿死了人是小事,但这活谁来做?”那四川老乡的跟他同伙请示到,又指示白水生回去等,并叮嘱他不准乱跑。
白水生心想,这个地狱般的地方还能碰到个说家乡话的,至少今后能少受一些折磨吧,这也是不辛中的万幸,等回到洞里一看,一袋香蕉都啃一半了,剩的全是那种连皮都剥不开的,望着这一个二个凄惨的面孔,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的求生欲望是多么的强烈,也感受到了泯灭后的人性是多么的残忍和恐怖。
饿死了人是小事!白水生找了两张棉毯,给自己画了个地盘,蜷缩在角落里剖析着这个老乡刚才说的这句话,自从踏进这院里那道铁门后,到今天干活时的所见所闻,他也渐渐意识到,来到这里可能真走不出去了,就算能走出去的也都可能是些老弱病残实在干不动活的了,这种黑煤矿,一点安全措施都没有,万一哪天突然一垮,洞里的人一个都跑不出去,这些坏人专找这种没有家庭没有人管的人来干活,还去到昆明那么远的地方找,说白了,就是晓得这些人死了没人会追究,而像他这种有身份的恰恰更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