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天和温市就是不一样,一边艳阳高照,一边阴雨连连,不过这两个地方的经历对他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那年,从老坛寨回来,经过纳林,看着路边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他的心里充满了无比敬仰和崇拜之情,他想,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这保家卫国中的一员,为此他感到相当自豪。
这次,他到老坛寨去,经过纳林,再次看到路边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他的心里充满了胆颤和心虚,他是去跑路的,他想,万一要是被拦下,郭队长有能力把自己捞出来吗?况且,他身上还有……。
一路颠簸,有惊无险,检查站一般对从内地过去都很少管,主要是查边境回来的车辆。
纳林的街道,比起几年前也干净整洁了许多,以前公路上坑坑洼洼,牛车马车占据主导,畜牲粪便随处可见,现在城市装扮得五彩缤纷,活色生香,沿途公路的广告牌,全都打着热带雨林风情旅游的口号,那些宣传泼水节的画面如同身临其境,一群端着水盆的傣族少女,牙齿白得发光,肌肤白里透红,犹如出水芙蓉,性感而又含蓄,脸上洋溢着幸福欢快的笑容,甚至在某一刻,他把那画里的人当成了玉帕。
连绵不绝的大山,一望无际,不断从车窗边划过,各种奇异的少数民族特色绚烂夺目,这片土地,是给了白水生第二次生命的地方,他对这里有着发自内心的亲切感,也在一遍遍问自己,那个女孩,你幸福了?对不起,你妈妈回来了吗?
到达老坛寨,已经是两天后,天已经快黑了。
岩老头正坐在门口,吧嗒着水烟筒,衣衫褴褛,眼神呆滞,木讷地望着天边,就像那即将下山的幕日,风烛残年。
一条土狗汪汪冲着路口叫个不停,直到那个身影慢慢走近,又突然摇头摆尾,兴奋得连蹦带跳。
“水娃,想不到你居然还记得我。”
白水生抚摸着土狗脑袋:“好家伙,长大了,壮实了,你这名还是老子给取的呢。”
一看坝子里蹲着一个壮年小伙,还背着一个大包,老头似乎眼神也不怎么好了,用手遮挡着余阳,瞅了老半天,久久没缓过神来。
见面的一刻,是最为动情的一幕,白水生眼眶湿润了,跪在地上趴在恩人怀里,几年没见,老头苍老了许多,脸上的褶子更是如同被钝刀砍过一般,手也抖了,腿也不利索了。
岩老头同样泪眼汪汪,这一老一少就这样拉着手,说着对方都不太听得懂的语言,但手势是相通的,心灵是相通的,这份情感也是相通的。
五年了,一切都物是人非,村子里通了电,不用再点油灯了,这个家变了,安了电灯,多了很多现代化家电用品,最为醒目的就是一台老式彩电,白水生家里就是做这个的,这彩电在温市早就过时了,但在这地却如同宝物一样。
当然,
这个家也少了很多东西,死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活气息,没有玉帕的欢声笑语,没有那些躁动的畜牲叫唤,厨房的柴火满地都是,还是那几块石头搭的锅灶,里面熬着黑漆漆像浆糊一样冰冷的米粥,窗口上玉帕做的剪纸,早已干巴褪色,唯一的活物就是那条和岩老头相依为命的狗儿。
白水生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全是芝麻糊,蜂蜜,糖浆等这些有点营养快速易消化的东西,岩老头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走得又匆忙,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那晚,他亲自下厨,其实那不叫下厨,只是把食物煮熟,还是那房梁上取下的风干野味和腌鱼,屋里再找不出什么其他食材了。同时,他又看到了几颗干瘪的罂粟果,那曾经让他堕落深渊的毒草,正静静的挂在墙上,如同张开一双嗜血的嘴,等待着吞噬那些行走在边缘的灵魂。
锅里冒着腾腾热气,火光,烟熏,心塞五味杂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泪水再一次迷失了白水生的双眼,想起琴妹仔的死,面对自己的人生,他傻傻盯着墙壁,真想冲动的把这东西取下来一把火给烧了,海洛因害得好多个美满的家庭破裂,他发誓,一定要将仇人绳之以法,与罪恶不共戴天。
桌上就两个菜,腌鱼和野鸡,竹筒酒杯里斟满老酒,对这个家庭来说,算是比较隆重的接待了。岩老头落寞的老脸上,因这个久别重逢的年轻人,爬满了欣慰,爬满了笑容,爬满了感动。
白水生和老头碰了一下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任何语言都可能刺痛那颗年迈脆弱的心,一切尽在不言中,他默默的喝了一口,以前觉得这酒太烈了,现在喝来纷香醇厚,不是酒量长了,而是心境变了。
尽管交流起来有些困难,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