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在那座大山林里,同样有个人如同被困在地狱一般,白天又不敢出去,袁文山买的食物,白水生一点没吃,不是不饿,而且已经饿过头了,从去老坛寨开始,到从缅甸回来,这几天所经历的点点滴滴,他很确定,不可能是在这期间暴露的,除非放在岩老头家里的手机被龚长明发现了,只有这样的解释,龚长明发现了手机,但那手机上没有任何号码和信息,所以指使岩诺跟踪他,另一个方面也能证实,从缅甸回来在磨子河边就是岩诺来接的他。
这结论,跟陈昌华他们事后分析的差不多,最有可能的暴露就是凌晨四点半那次在此之前,早上他和袁文山一样,对郭铁的受伤程度还抱着一线希望,尽管这希望很渺茫,龚长明的枪法之准,几年前他就在老坛寨见识过,五十米的天空上飘着一只鸟,用那劣质的猎枪都可以爆头。
果然,这希望在脑海里只短短的停留了半小时,在收到袁文山信息那一刻,他哭不出,叫不出,牙齿龊得咕滋咕滋响,只是用两支手死死的掐住太阳穴,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脑子里的那种剧痛和爆裂的意识转移出去,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让这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年轻人倒下。
后背的疼痛,是白水生除了精神崩溃之外另一大硬伤,那颗子弹,其实是打在了他后肩上,弹头卡在了骨头缝里,当时面对着比他伤得更重的郭队长,他只能坚强的忍受下来,他不想郭队长担心。早上,他很想告诉袁文山,说自己也中枪了,但他没有,龚长明精明透顶,敢杀警察,在四点半到六点钟,那一个多小时里必定是经过了周密策划,坐牢几年,加上和郭队长呆了这么久,他还是有些反侦查能力和经验,现在身上这颗子弹,或许是唯一能制住龚长明的法宝。
现在只要动动手臂,那钻心的刺痛便瞬间传达神经,但他不能倒下,郭队长不能白白牺牲,他还要坚持,既然计划已经暴露了,后面的路就没任何依靠,对将来也不再抱任何幻想,那他必须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了。
之后,他一口气爬到了那大山顶上,他不晓得袁文山会怎么处置这个烂摊子,但他晓得,袁文山的级别根本没话语权,郭队长走了,没人再替他撑腰,案子没破,也没人会替他跟法官求情,他不想被一早抓回去受审,也不想看到母亲哭断了心肠,他还有心愿未了,这场决斗,从一开始就是私人性质的,只是中途被意外的拖入了正义阵营,现在也只不过是回到了起点,他没能拯救回琴妹仔的生命,成了此生最大的遗憾,他不能再让这种遗憾,再发生在另一个爱他的女人身上。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不得不让他的信念产生动摇,在那座大山里,他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他的体力已经磨到极限,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他想如果这样睡死也就算了,如果有幸能够醒来,再说后话。
但他只睡了两个小时便醒了,身体的疼痛,加上精神摧残,他感觉自己又差不多透支到了那年在黑煤矿和原始森林那种状态,脑子越来越昏,越来越重,他已经站不起来了,还好这次,他有良药,比起岩老头屋里那些干壳壳,这东西确实在某一刻管用得多。
烟雾燎燎升起,他对着那锡箔纸猛吸,完了还觉得这还不够,又用指甲壳戳着剩下的往鼻子里灌。
这是比平时多一倍的量,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好比一支强心针,能瞬间提升能量,但对身体的伤害却是成倍增加,还好,在经过一阵翻江倒海的挣扎之后,他醒了过来,躺在冰冷的草地上,瞪大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久久说不出话。
瘾过了,身体有劲了,感受不到痛了,精神也振作了,他爬起来,在打出最后一个电话后,关了手机,不,是狠心扔掉了手机,如果再晚十分钟,袁文山就来电话了,也许他会改变决定,这一去,到底是会面临什么,无人得知。
傍晚,天边飘着最后一丝火红的云彩,四面八方都在寻找的人,此刻却来到了市区一座高架桥上。
正值下班高峰期,公路上的车辆来来回回,可惜的是谁也没有注意来看桥栏边这个人的正脸,错过了五千元奖励,这笔钱对于一个普通上班族来说,顶得上半年的收入。
这个落魄的背影,正趴在桥栏上,木讷的望着夕阳西下,衣衫鞋子上全是烂泥,活脱脱成了一个流浪汉。
不远处,一辆出租车缓缓而来停在桥头,车上的人望着他盯了一会,眼里露出杀气,看样子不是为这五千块钱来的。
男的走了过来,挨着他靠在桥栏上,跟着望向天空,态度一如既往,在杀了警察以后,还能做到如此心平气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