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后仿佛还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雾气,路边的人们看到黑雾便从地上捡了石子去投她,嘴里还骂着“妖怪”。苏普制止了投石的人们,他张口想喊,却一时语塞,他忘却了这个女人的名字,曾经他终日里缠绕在嘴边的名字,他竟然忘记了。
“涂悠!”苏普猛地一抬头,这个被他从心底深处挖掘出来的人,已经远的看不见了。
这件事仿佛只是苏普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自此往后的十年,他再也没有涂悠的消息。十年中,苏普积累了万贯家财,成为一方赌圣,他依旧过着浪荡的生活与世无争,晏闲谷以及仙术师什么的,全然被他忘在了脑后。这十年来媒人们踏破了苏普的门槛,从王公贵族到富甲一方的财主,人人想着要与苏公子攀亲,而他却始终没有答应过任何人。
“被一个女子束缚住,人生就完了。”在与刀鹤骨的信中,苏普这样写着,对方对他的言论不置一词,只是一味的催促苏普尽回到晏闲谷,承担起他作为一个仙术师的责任。
还是那么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月夜,苏普闲坐在家,一团看不清的雾气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黑雾逐渐在屋子的正中聚拢成型,幻化出一个面目不清的老妇模样。苏普很好奇的盯着妇人,心中却似乎并不感到恐惧。
“苏公子,老妇是来为你做媒的。”
苏普听了这话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接过了老妇递过来的喜帖。头一次见到给成亲的本家递喜帖的,苏普将那大红的纸笺揣进怀里。
三天之后,送亲的花轿吹吹打打来到苏府,留下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娇娘,苏府上下面面相觑,然而苏普却叫大家准备喜堂,他要成亲了。
从拜堂到喜宴,苏普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他总觉得自己要做这些事,却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做,一直到进了洞房,掀开红盖头的那一瞬间,苏普的脑袋突然清明了。被花烛火光映照着的正是自晏闲谷春假之后消失了整整十九年的——涂悠。
“怎么是你?”
苏普坐到牙床上,挨近了去看涂悠,她琥珀色眸子没变,素净的脸盘施了脂粉显得明媚许多,还是一张瘦瘦小小单薄的窄肩,被大红的霞帔压着,越发玲珑起来。
“十九年了,你还是当年的模样......”
苏普喝了不少酒,脸蛋红红的,他感觉到涂悠冰冰凉凉的食指压在自己火热的唇上。
“嘘,不要问。”
成亲后的第二天,苏普收到了来自晏闲谷的聘书,老掌门仙逝,他留下的遗愿是——希望接替掌门之位的那个人,是苏普。
收到聘书的时候,苏普正在帮涂悠摘菜,他将沾了沙土的手在围裙上胡乱蹭蹭便去接,于是在聘书上面留下了一个灰头土脸的手印,那手印刚好就按在他自己的名字上面。涂悠看了一眼,淡淡的说:
“既然你都按了手印,我们便去吧。”
晏闲谷千百年来也没有这样敷衍潦草的掌门,和这样敷衍潦草的接任仪式。
整理行囊准备前往晏闲谷的时候,很多这些年被苏普搁置的物件都被翻了出来,其中有一摞都是来自刀鹤骨的信件。去途漫长,苏普和涂悠坐在马车中,将这些信件一一拆封。涂悠与刀鹤骨并不熟悉,她只是隐约听闻,苏普喜欢去找刀鹤骨打牌。
“刀鹤骨的仙能是‘异域’,独立于我们的世界之外。”
苏普这样解释着,涂悠也便明白了刀鹤骨信中所说的故事。
这些年来,五国战争不断,老百姓流离失所,刀鹤骨实在不忍看流民之苦,于是用自己的仙能制造异域用来安置流民,然而这些异域却并不具备耕种的功能,时间久了流民还是要饱受饥饿而死,于是刀鹤骨便训练他们,使他们中的一部分成为刀客。这些训练有素的刀客们靠着暗杀活动,赚取赏金,上缴的部分则用来养活那些异域中的流民。
“刀鹤骨的组织就是乾易盟吗?”
连涂悠都知道的组织,一定是相当的有名了。
“没错,这些年他依靠着刀客们积累了很多的声望,也积累了很多的敌人。五国不希望乾易盟继续壮大下去,他的处境现在也十分危险,所以他来信希望我去帮他。”
“那你会去吗?”
苏普转头看着涂悠,慢慢的摇了摇头。
“我可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浪荡公子啊,没理由做了什么掌门,就管起闲事来了。”
涂悠被他逗笑了,睫毛眨了眨,她想起来苏普这辈子管过的第一件闲事,就是把试图自杀的自己,变成马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