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戒”之类的字眼,动作猛地僵住了。
纪云山俊秀的面容红了大半,无论如何也再下不去手教训人,沉默半晌,开口道:
“你若真不愿意读那些书,我也不会强求。只是今后你在朝中过得艰难,别后悔如今的所作所为。”
言尽于此,纪云山也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性子,转身就要离开。
但脚才踏出院子半步,纪云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方喻的声音,倦怠的、困意十足:
“都翻了一遍了,云山哥哥,当老师也不是这样当的,那么重一本书,我几天看完哪能记得住多少。”
“《三晋法家》的讲的是‘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最终目的是富国强兵。”
方喻从软榻上坐起来,拂开肩头落的花苞,支着头抬眼看他,慢声道:“……纪将军,这回满意了吧?”
纪云山停在小院门口,定定望着方喻半晌,很轻地扬了一下唇角,说:“满意了。”
“你两日后初次上朝,”他又道,“到时我过来许府接你,我们一并进宫里。”
到了下月初一,方喻换上白纱单衣,外罩红罗长袍,艰难地起了个大早,坐上纪云山的马车去上朝。
今日的朝议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提到了突厥最近会派人来晋,商议互市一事,兵部尚书闻言,立即带头拱手道:“臣定会协助礼部处理好接待事宜。”
方喻官职低,站得稍后,隔着前面连列的人群,只能瞧见纪云山的背影,沉默而笔直,并未出声发言。
下朝后,方喻瞥了眼被人围住的纪云山,正准备自己先出殿外,突然见一个小太监走到面前,对他一揖,道:“许大人,请随我到翰林院。”
许容被封的是翰林院编修,正七品,主要负责的工作大致就是国史编纂、整理机要文件,是个纯粹的文职。
方喻跟着小太监走过长长的宫道,正要从侧门进翰林院,另一道相对的拱形宫门后却转出了一个身影,与方喻非常之巧地碰上了面。
方喻眉梢很轻地一挑。
崔竹穿着正式的暗蓝色长袍,身后跟着两个低头的小太监,慢悠悠从门内踏步出来,乍见了方喻,神情流露出几分意外。
但很快,少年杏仁眼一弯,语气欣喜道:“许容哥哥。”
崔竹步伐轻快地走过来,先是问“你怎么在这?”,而后又顿悟:“许容哥哥今日过来上朝呢?”
方喻身后的小太监默不作声地朝崔竹行了一礼,退后几步,悄无声息地进了翰林院里,将地方留给崔竹和方喻说话。
“嗯。”方喻也有些诧异:“你怎么也在宫里?”
崔竹亲热地挽住他的手,像是完全忘记了几日前两人间那点暗潮涌动的不愉快,答:“我来看望姐姐呢。”
方喻想了一想,崔竹的姐姐……那可不就是当朝皇后?
按理说后宫应该是禁止无官职的外男随意行走的,崔竹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应是得到了天子的默许。
“她在宫里头闷得慌,”崔竹拉着方喻的手,与他一起走进翰林院的前庭,一边不经意道,“我就时常进来与她说话解闷。”
皇后还没有子嗣,觉得无聊也是正常的,但……
方喻提醒道:“你从皇后那里带出了什么东西,就一直让下人捧着吗?”
崔竹脚步一顿,微侧过身,像是才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似的,笑了一笑,抬手从一人捧着的木托盘里取回一个元宝大的荷包,说:“都回去吧。”
崔竹用手指绕了绕那荷包的璎珞,忽而问:“许容哥哥想不想知道这是什么?”
方喻一口回绝:“不想。”
崔竹眨眨眼,凑到方喻耳边,俏皮说:“但我偏要告诉你。”
“姐姐进宫两年,圣宠不断,却一直没有子嗣。”
他道:“这是突厥今年年初进贡的留子香,听闻有奇效,姐姐叫我拿回去请大夫研究研究。”
说是请大夫研究,应是要根据药效再进行改良,剔除对身体有害的成分。
方喻垂了下睫,嗓音淡淡:“这种皇宫秘辛,你怎么随便就讲与我听?”
崔竹黑白分明的杏仁眼澄澈,闻言立即道:“那自然是我信任许容哥哥,与许容哥哥要好了。”
“再说,”少年低下眸,语气不明,“这种事,算不上什么秘辛……后宫中人人求子,只要不加害旁人,圣上也不会多管。”
方喻对后宫争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