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苍梧坐得四平八稳,金一勺却是坐不住。
他好说歹说了半天,沈苍梧不光不拿那银子,还什么话都听不见去。两人大眼对小眼良久,最后还是金一勺败下阵来。
他有气无力道:“你想怎样?”
金一勺现在心里十分的困惑。最早认识沈苍梧,他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却总冷着一张脸。若换做平时,他肯定瞧不顺眼的。
少年老成的小孩子什么的最不可爱了,可那天沈苍梧喊出宋蕴之的名字时,那一瞬的神情让金一勺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可爱的不行。
想到这,金一勺忍不住嘀咕,“两兄弟一个死性子。”
沈苍梧也不知听没听到,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声音轻脆且有节奏。
“今天是怎么回事?”
金一勺呵呵笑了一声,推了杯茶过去,道:“喝茶,喝茶。”
沈苍梧接过茶杯放在一边,“那座宅子里住着什么人?”
金一勺像没听到一样,推着茶杯,“这是今年城中最受欢迎的茶,叫做寒露渡霞,采自武陵源的深山里,在别外可喝不到……”
沈苍梧终究还是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想……偷……什……么……?”
“咳咳咳……”
金一勺一口茶呛在喉咙里,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奈何沈苍梧仍旧一副风轻云淡,没有半点同情心,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金一勺有些尴尬,老脸憋得通红,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那不叫偷,叫取。”
沈苍梧“哦”了声,轻飘飘的语气,一点重量也没有。
金一勺无言以对。试问他何曾被人这样怀疑过,双颊上的肌肉在抖。可他也明白,若自己不说点有用的,这人肯定赖在这不走了。
他放下茶盏,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今天我就豁出这张脸不要了。”
金一勺起身走到门边,又走回来,瞪了沈苍梧一眼道:“我去找的,是十全如意盅的配方。”
沈苍梧蹙眉,一脸疑惑地看向金一勺,“明月楼没有十全如意盅卖,是因为这个?”
金一勺摇头:“是,却也不是。”
沈苍梧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金一勺烦躁在抓了抓脑袋,道:“这事还得从半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明月楼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千两白银只为买一盅十全如意盅。这位客人来的时候,已近晌午,那日的十全如意盅已经卖了出去。
明月楼定下的规矩哪会轻易改,这金一勺脾气又倔,就让那人明日趁早。没想到那人听到这话就大发雷霆,和掌柜吵了起来。
明月楼是做生意的,晌午正是饭点,人来人往任他这样闹下去,也不太好看,就让人请他赶了出去。
沈苍梧点头,要是连个闹事的都搞不定,明月楼早关门了。千金难求,十全如意盅在大庸城一直有这么个说法。
事实上,很少有人会真花一千两去买一道菜。
金一勺性格古怪,完全只凭喜好,看得顺眼,乞丐也能引为上宾;看不顺眼,任你是谁,想在明月楼吃碗阳春面,都是难事。
那人一闹,直接就将自己闹到了金一勺看不顺眼的范围里。一连几天,闹几次,被明月楼的护院揍几次。
那人似乎很不服气,直接闹到了金一勺家。
明月楼不好闯,如果有人认为金一勺家好闯,那就大错特错了,又被揍了一次后,那人终于气不过,从头到脚将金一勺骂了一顿。
这一骂,却骂出金一勺的兴趣来了。
倒不是金一勺兴趣独特,而是金一勺好奇,竟然有人可以不带重复不带脏字地骂这么久,就是这一些微的好奇,让那人抓住了机会。
那人说要和金一勺打个赌,赌资就是十全如意盅的配方。
沈苍梧没料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有些好奇地道:“你答应了?”
怪不得沈苍梧好奇,明显不平等的赌局,换个人都不会答应。
沈苍梧也不需金一勺回答,又道:“怎么个赌法。”
没想到这个问题,金一勺怎么也不愿意回答。
最后沈苍梧逼的急了,才红着脸说了四个字:“银环赌坊。”
宋蕴之一夜都睡的不太踏实。
半睡半醒间,犹在思考昨日的事,乔远洋那张惊惧慌乱的脸总在眼前晃动,明月楼上白长安的话,还有孙掌柜黑漆漆的灵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