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集开始,众人情绪高涨。
此处有美酒,又有美人相伴。筹光交错间,众人脸上顿时有了些醉意,琴声忽急忽慢,停下之时,水槽上的酒盏停在谁面前,那人便得作诗一首,若做不出,就得罚酒三杯。
柳煜生在帝宫,自小是有师父教导,自然文采斐然。只是这一出口,所做之诗仍多有皇家之气,听来让人无法忽略他身上皇室的威压。
宋蕴之和沈苍梧两人虽常年在江湖,可宋家也是书香世家,二人也是才高八斗,可两人来这里并不是为参加雅集,所以这作诗的事就一股脑全让柳煜给代替了。
在座的众人心里犯嘀咕,也有人说了出来,觉得三人破坏了雅集的秩序。可柳煜斜斜瞪了那人一眼,余之初又未说什么,那人也只得重新落座,不吭气了。
雅集至一半,余之初起身离去,由其他人作陪。众人倒也不在意这个,没了主家在场,反倒更加的自在了,这说话也就没甚顾忌。
宋蕴之让柳煜一人在这呆着,自己一个人去溜达。沈苍梧不放心他,原本是要跟着去的,却被柳煜给拽住了。
柳煜压低了声音,道:“你若跟去了,余之初又岂会动手。”
沈苍梧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便重新坐了回去,闷闷地喝着酒,眼睛却一直在看别处。
这拂春院确实大,宋蕴之到处溜达了一圈,差点没迷失方向,这正郁闷呢,就听声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公子,您是迷路了吗?”
宋蕴之回头一看,就见是方才给他们递茶的那小丫鬟,手中提着个宫灯,一双眼睛亮亮的,正在他身上打量。
宋蕴之微微一笑,摇头,“这院子太大了,方才饮了几杯酒胸口有些闷,想透透气,不想走到了这里。”
小丫鬟点了点头,接话道:“嗯,这拂春院确实大,少爷还叮嘱我们要记住府中的地形。”说着,她抬头,“公子要回那边吗?”
宋蕴之心知这小丫头口中的少爷说的是林苑而非余之初,而她眉目清明,倒也不是个坏人,便笑道:“能否请姑娘为我引路,让我多瞧瞧这院子?”
小丫鬟有些不解,但又不好拒绝,便提着灯走在前面,为他引路,边走边为他介绍院中的景致。
两人在院中转了良久,小丫头脚都有些酸了,似乎觉得宋蕴之不是坏人,便也没那么拘束,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拿着帕子擦额头上的汗珠。
宋蕴之从怀里掏出沈苍梧给他打制的墨玉食盒,从中取出糕点来,一一摆在了石桌上。
小丫鬟惊讶地看着那些精美的糕点,眨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蕴之笑了笑,“劳你带路这么久,这些糕点便作为酬劳吧。”见她不动手,又道:“这可是明月楼的金一勺亲自做的,外头可买不到。”
小丫头被他说得动了心,捏了一块糕点来吃,一入口顿时脸上显出笑意来,直夸糕点好吃。又对他身上那食盒起了兴趣。
宋蕴之便将食盒的来历与她说了下,只听的那小丫头眉开眼笑,又有些落寞道:“真羡慕公子有这样的兄长。”
宋蕴之见天色不早,便谢过了小丫头,独自往前头走去。
路过后院的一处屋子时,就听角落里传出两个人的声音。宋蕴之皱了皱眉头,悄然上了屋顶,往那边去看。
就见假山后,余之初与方才那年轻人正说着什么。那人态度极为恭谦,面目上却露出丝难色,似乎在拒绝。
余之初哀哀叹了口气,言道:“事已至此,你想反悔也是无用。这件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那年轻人思索了半晌,忽而抬头看余之初,“余公子,先前的事,是我一叶障目,如今你又要我去做这些事,若被他人发现,到时候又该如何退身?”
余之初冷冷笑了一声,手在他肩头上一拍,“你怕什么?若真出事,也有我顶着。”
宋蕴之摸了摸下巴,看来余之初今晚确实有动作。可他又不明白了,自己和柳煜几人都在,他为何还要行动,莫非余之初已料到自己在这,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夜色茫茫,灯笼被风吹的摇晃着,在地上投下一圈圈橘黄的光影,十分的落寞。
余之初又与那年轻人说了几句话,那年轻人最后只得点了点头。
宋蕴之看这两人,就见余之初握住了那年轻人的手,似乎是向他手里塞了样东西,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年轻人站在假山后良久,抬头望着苍穹,长长叹了口气,最后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