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葵狠狠啐了他一口,失笑骂道:“那我还是早日给你们天一宗来个灭宗惨事,让你没有宗门可继承。”
江蓠顿时扬声大笑:“如此也罢,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去你们茯血派继续做纨绔子弟好了。”
黄昏时分,残阳在天边如同一汪寂寥的血水,刚刚布满整个天空,就被黑暗悄无声息的一口口蚕食,只余下点点微红的流霞绵绵不舍的镶在天边。
一辆马车在暗淡余晖中奔袭而来,寒风瑟瑟,在车窗上留下浅淡的白霜,华堂堡是出了扬州城后,最繁华的一座镇子,这样一辆灰棚马车疾驰而来,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车轮滚滚,在结了薄冰的土路上留下裂痕,最终停在了君府常住的长葛客栈门前。
长葛客栈并不十分大,门楣上布了些轻尘,小伙计立在门边儿,看到马车驶来,又见车前灯笼上斗大的君字,忙将手上的白巾子一甩,落在肩头,端着满脸笑意上前。
江蓠扶着落葵下车,见车夫垂首立在车前,二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瞧他一眼,只径直进了客栈。
这处客栈大堂只摆了六张榆木方桌,每张桌围放了四张条凳,此时只有两位客人在用饭,见三人进来,二人抬头瞧了一眼。
小伙计忙陪着笑脸儿道:“几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打尖儿。”
江蓠
扶着落葵,淡淡道:“住店,开三间。”他转头瞧了落葵一眼,顿了一下,平静改口:“哦不,开两间上房,再将热水和饭菜送到房里来。”
小伙计清亮亮的应了一声,忙拿着钥匙,步履轻松的领着三人上楼去了。
从始至终,跟在二人身后的车夫没有说上半句话,而站在柜台后头扒拉算盘珠子的掌柜,也没有抬头看上三人一眼。
这客栈的楼梯又窄又陡,布满裂痕,依稀可见楼下景象,行走间发出上了年头的咯吱咯吱轻响。
狭长的走廊幽深,悬挂的昏黄风灯如同沧桑的眼眸,光华暗淡的闪动摇曳。走廊一侧是四间客房,门上挂着小小的木牌,朱红字迹已然斑驳,依稀可辨分别是天、地、玄、黄四个字,而另一侧的木质栏杆有些松动了,轻轻一扶便是摇摇欲坠。
凭栏而立,刚好望见大堂的景象,唯一的那桌客人桌案上,竟只摆了一盘分量不大的熟牛肉,并一小壶酒,落葵眸光微缩,诡异的一笑,两个大男人,只吃这么点,也不怕饿死。
小伙计微微欠身,先给车夫打开了地字号房门,旋即领着江蓠二人走到走廊尽头,一边开着天字号房门,一边笑道:“这个房间又宽敞又僻静,二位住正为合适。”
江蓠点了点头,扶着落葵进房,与小伙计擦身而过之时,落葵眸光再度一缩,旋即神情如常。
小伙计一边点燃手臂粗细的明烛,置于黑漆漆的榆木方桌上,一边拿着白巾子擦拭桌案上浮尘。
这屋内疏朗雅致,靠墙放着四柱大床,雕着缠枝牡丹,正好与紫铜帐钩上的彩蝶纹样交相呼应,天青色帐幔从床顶曳地,有风从半开的长窗掠进来,那帐幔微微摇曳,格外妙曼。
一面墙壁上挂了四只壁瓶,绘着春日莺啼繁花,夏日绿树浓荫,秋日红叶满山,冬日细雪纷纷,这时节虽无花可插,但壁瓶上的四季图精细雅致,比之花草跟令人赏心悦目。
二人皆对这天字号房间十分满意,不禁连连点头,江蓠拖着落葵的手,在屋内转了一圈儿,使劲儿皱起鼻尖儿,嗅了嗅,道:“这是甚么味儿。”
小伙计忙打开了长窗透气,陪着笑脸儿道:“客官有所不知,这扬州素来潮湿,蛇虫鼠蚁比旁处多了些,故而放了些香樟木避虫,唯恐惊扰了贵客。”
落葵轻轻嗅了嗅屋中久久不散的香樟木气息,缓步走到窗前,听得潺潺水声,向下一望,这屋子临水,窗下正是一条不知深浅的大河,夜色下波光粼粼,泛着冷意,旋即冷哼了一声,此地,倒是个毁尸灭迹的绝佳之所。她微微沉凝,脸上含笑,眸底却是冷薄之意:“小二哥,我身子虚弱,有些受不住这香樟木的味道,可否给我寻些沉水香来冲一冲这味道。”
小伙计微怔,忙笑道:“本店是小本买卖,买不起上好的沉水香,只有些次货,不知客官闻得么。”
落葵点了点头:“小二哥只管拿来,只要是沉水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