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巡弋了一圈儿,眸光闪动,落在了暗黄竹木铺就缝隙中,他蹲下身子,在缝隙中拈起一根长长的发丝,纤细乌黑的绕在他的指端。
他终日挂在胸前的那个香囊动了一动,蓦地亮起一缕光,微弱至极的颤到发丝上。
苏子的眸光渐渐冷了,如数九寒天中的一潭水,没有波澜,却冰封千里。
静谧的竹坞里只有他一人,可以听得到他的呼吸从浅至深,由平静到凌乱,最后粗重急促,他紧紧抱住双膝,来维持最后的清明,来克制入骨的心痛。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掠过窗棂,苏子蓦然回过神来,大喝了一声:“甚么人。”余音尚在,他已飞身追了出去。
苏子刚刚追出几步,身后的竹坞却溢出几点明亮的火星,起初并不起眼,却有燎原之势,转瞬自下而上烧了起来。
这整座竹坞像是被油浸过一般,阵阵劈啪作响,火光疯狂的舔过每一杆竹子。
听到动静,苏子急忙回身,只见火势迎风,越烧越旺,映照出半边红光,如同晚霞满天。
他知道已不能再救,可仍旧难以抑制的近了一步,不禁握紧了手中那根发丝。
“轰隆”一声,竹坞坍塌下来,激起滚滚浓烟,茫茫火光映红了他的脸。
劈啪之声响彻云霄,这场火烧的极旺,席卷过整座竹坞,连竹坞外的脉脉竹色亦未能幸免,在滚滚
浓烟和冲天火光中,悉数烧成了灰烬。
此时已临近正午,烈日骄阳与火光相映,方圆数里皆炙烤的灼热难耐,火光摇曳,如同半边天际残阳似血。
苏子退了几步,眼见着竹坞化为灰烬,再无物可烧,才幽幽的吁了口气,飞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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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沉沉的夜幕上,半弯皎洁的明月高悬,几缕浮云掠过,月华便染了杂色,满天星辰忽明忽暗,有几颗闪着微弱的金红色,凭空多了几分光怪陆离。
薄薄的夜色里,亮起无数明亮跳跃的火光,团团火光在山间爆裂开来,仿若那忽明忽暗的星芒坠落此间。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山间响起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高喊,火光之下人头攒动,每个人皆横眉冷目,双拳紧握,恨得咬牙切齿。
这一处群山合抱的空旷之地,沿着山脚立着一百零八根青石立柱,皆雕着一条尖嘴獠牙的大鱼,鱼嘴中死死咬着一个面容痛苦之人,而石柱顶端则安置着莲花状的石盆,盆中烈焰燃烧,火光冲天。
青石铺满了整个地面,广场正中竖着根光秃秃的青石立柱,这根石柱虽不饰一物,却高大冲天。
落葵在昏睡中幽幽转醒,脑中仍有些昏昏沉沉,入耳便是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她晃了晃头,勉力睁开双眸,入目便是黑漆漆的山崖,山崖高达千丈,直逼云霄,因着夜色深沉,瞧不出山势如何,只依稀可见,崖壁上开凿了不少洞穴,洞穴中灯火点点。
四合的山崖围出个四合的夜空,乌沉沉的叫人喘不过气来,这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直到此时,落葵才回过神来,勉力扭了扭身子,惊觉自己难以动弹,低头一瞧,不禁暗自唏嘘,这绳子捆的真紧,这石柱子可真粗,她掐了个诀,继续哀叹,这是个甚么鬼地方,竟半点法力使不出了,自己这是甚么命啊,一觉醒来,竟到了这么个全然陌生的鬼地方。
她摇了摇头,半日前的情形仍历历在目。
彼时正值黄昏时分,微薄的金色余晖脉脉洒落,生出些春日里才有的暖意,她在院中用晚饭,却来了个青衫子的少女,自称是列侯府的侍女青黛,说是云良姜在盛泽街上遇到点麻烦,脱不了身,让她来找自己解围。
落葵自然不会因她的自说自话便信了她,正想说些甚么打发了她,不想青黛却翻了脸,先是一掌拍晕了丁香,旋即冲着她撒了一把,她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醒来便是这副倒霉模样了。
借着火光,她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些男男女女皆生的粗犷健硕,女子衣裳宽松,多为粗麻,而男子却是披头散发,露着半边肩头。
落葵微微蹙眉,这些人,倒有几分北谷国之人的模样,莫非自己被那个来历不明的青黛丢到了北谷国,不对啊,那女子若能日行千里,为何不干脆杀了自己来的痛快呢,不对不对,她摇了摇头,自己与那女子素无瓜葛,她为何要如此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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