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声声吱呀吱呀传到屋内,那声音极远,像是从竹梯处传来,压抑的极为克制,像是那人的每一步,都走的甚是煎熬,慢慢挪上几步,便又极快的退回去一步,这声音便在远处时紧时慢,久久盘旋。
暮色四合里,一点昏黄的烛火随着晚风不停变换模样。
文元飞快的掠了空青一眼,低低笑道:“你说的还真准,她还真来了,我先走了。”说着,他猫着腰,如一阵疾风般出了门,钻进隔壁泽兰的屋子,趴在墙根儿处,抑制不住的嘿嘿直笑。
几番来回后,吱吱呀呀之声终于由远及近,变成一声声极轻微的脚步声,缓缓逼到回廊尽头,停在了门外,良久没有动静。
空青在如意圆桌旁稳稳坐着,端着一盏茶,掠了一眼虚掩的木门,牵出抹浅笑。
片刻之后,落葵推门而入,反手轻轻掩门,却并未走进屋内半步,只脸色微白的靠在门边儿,一言不发。
空青掩饰住内心的狂喜,神情敛的平静如昔,冲着落葵挥了挥手:“过来说。”
木门上蕴着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冷硬的硌着落葵的脊背,她不肯挪动半步,生硬而冷薄道:“就在这说。”
空青瞧着落葵的满脸不自在,愈发觉得好笑,自己做惯了好人,蓦然做起恶人来,竟有些不习惯了,他猛然起身,极快的走到她的面前,与她相对而立,低笑道:“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的,来,坐下说。”
落葵偏过头去,愈发的僵硬了:“就在这说,你离我远些。”
空青咬着后槽牙忍着没有笑出声来,点了点头:“好,就在这说,你说罢,我听着。”
落葵并不肯去看空青的脸,偏着头深深吸了口气,不停的告诉自己,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被疯狗咬了一口而已,她的手缩在袖中,紧紧握住微凉的清水珠,狠下心来,一口气说了个干净:“青公子,我不会跟了你的,若你肯相助搭救灵仙,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但我不会跟了你。”她虽说的隐晦,但想来空青是听得明白的,既听得明白,她便是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没了后悔的机会。
空青听得有些怔住了,一时之间却并未完全听明白,茫然道:“甚么,甚么意思,我,落葵,我没听太明白,你是不肯跟我,但我想要的,你会给我,这是何意。”
落葵的脸颊刹那间红透了,心空了一下,不知该说些甚么,索性咬住满口银牙,咬的脸颊生疼,眸光呆滞的瞧着秋香色的轻纱帐幔,在晚风中摇曳,抖着手去解自己腰间的如意绦:“青公子不就是想要这个么,我给你便是。”
空青这才明白了落葵所言,一把按住她的手,眸光哀伤,唇角嗫嚅,慌乱道:“你,我,我是要给你个名分,给你个名分,叫你正经的嫁给我,我,我怎么会让你无名无分的跟着我,委屈了你。”
落葵陡然扬眸轻笑,有几分自嘲,有几分讥讽:“名分,我要你给的名分作甚么,我不稀罕。”
空青的手蓦然滑了下来,腾腾腾退了几步,凄然低语:“你就这般恨我,宁可折磨自己,也不肯正经跟我,不肯嫁我。”
落葵紧紧攥着清水珠,攥的指端发白,心间早已生了悔意,却没有了退路,强撑着一派平静,点头道:“是。”
空青做梦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没料到落葵宁可毁了自身清誉,也绝不肯跟他,他因绝望而生恨,因恨而变得乖张邪恶,眸光凌厉的巡弋了她片刻,呵呵一笑:“好,你既如此说了,我应下便是,只不过并非一晚,解红腹鲳之毒,除了要用辰角和我的本命精血,还要燃上三日的聚阳灯才可,这三日,你都是我的。”
既来了此处,落葵便料到了结局,也做足了准备,但听到空青此话,她的心还是难以抑制的疼痛起来,紧紧依靠着门边,不挪动也不开口,只僵硬着身子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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