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心领神会的打了个响指,像跟班碎催一般,燃了上好的百合安息香,瞧着青瓷香炉上的袅袅轻烟怔了片刻,犹觉不足。她便捧着香炉在屋内转了一圈儿,一边儿走一边儿以手扇风,让轻烟悠悠荡荡,芬芳氤氲满室,回首挑眉轻笑:“青公子,可觉得好些了。”
空青藏起眉眼间的笑意,轻嗅了几下,依旧没甚么情绪的点了点头。
落葵顿时大喜,忙凑到跟前,笑眉笑眼的试探了一句:“那珠子,可不可以还给我。”
空青却淡淡的瞟了落葵一眼,身形一转,带起一阵风,绕到了床榻前,背对着她张开双臂,平静似水的开了口:“这衣裳又粗又重,宽了罢。”
“你。”这个愤恨不已的字就咬在唇齿间,落葵瞧着那招人恨的背影,恨得想要踹他一脚,奈何自己没那么好的腿脚,只怕还没踹坏了他,自己就先伤筋动骨了,她只好装出心甘情愿的模样,咬着后槽牙,陪着笑脸道:“好好,宽衣。”
空青闻言转过身来,一脸心安理得的抬着手臂,任由落葵解开玉带扣,宽了外裳,随即闲散的往床沿儿一瘫,不言不语的冲着黄铜盆儿抬了抬下颌,淡薄的神情平静似水,仿若落葵所做的一切,皆是理所应当的。
落葵怔了一怔,唇边微动,无声的骂了句王八蛋,使唤人使唤上瘾了,罢了罢了,为了清水珠,本姑娘忍了。
她咬着满口银牙,不动声色的吁了口气,免得这一口郁结之气堵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再活活憋死自己,岂不冤枉。
温热的净水里兑了上好的玫瑰清露,巾子在水中浸泡片刻,染上温热而幽香的气息,扑在脸上,仿若归春。
空青微阖双眸,脸上一派沉静深邃,可心底却是波澜乍起,这短暂的温存令他恍如隔世,这是他求而不得的寻常人家的温存,即便这温存中有太多的逼迫与目的,也是令他心圆意满的,他对落葵的所求心知肚明,对自己眼下的有意刁难更是心知肚明,他明知如此非君子所为,可那又如何,做惯了君子,偶尔做一回小人,也是很惬意的。
收拾完了脸庞和双手,落葵刚刚松了口气,却见空青微阖双眸,又不言不语的抬了抬脚尖,示意她脱靴洗脚,她顿时恼羞成怒,“啪”的一声,将巾子恶狠狠的掷进铜盆,溅起满地水花,怒目相视,大声骂道:“姓空的,你别欺人太甚,你遛了我一晚上了,还想怎样。”
空青蓦然睁开双眸,眸中精光一闪,神情淡漠,波澜不惊的扯动唇角,算是一笑:“若非你不是有求于我,我也不想占你这份便宜。”
玫瑰净面水中映出落葵难看至极的脸色,她被空青噎的脸色铁青,无言以对,是了,若非为了清水珠,鬼才愿意这样低三下四的跟他赔笑脸,分明是他占足了便宜,自己受尽了委屈,可眼
下他却像是忍辱负重的受害者,而自己反倒成了十恶不赦的加害者。
她冷冷瞟了他一眼,这上好的天赋,怎么不去云韶府唱曲儿呢,定能成名噪天下的角儿,她虽气急败坏,可理智尚存,眼下她打又打不过,偷又偷不来,故而为了清水珠,她还是耐着性子,咬着牙脱了空青的鞋袜,翘着手一脸嫌弃的丢了出去,暗自盘算着留待来日,自己非剁了他的脚,一血耻辱。
此间事毕,落葵狠狠夸赞了自己一番,这般的能伸能屈,还真是伺候人的一把好手,她静静等着,等着空青开口,或是还给她清水珠,或是提些更加苛刻的条件来。
谁料空青却只是静静的凭窗而立,端了个素白茶盏,只饮茶不说话。
薄薄的夜色透窗而入,竹青色中衣上绣了一痕脉脉竹色,长窗没有关严,夜风悠悠荡荡钻了进来,轻轻拂动他的衣角,竹色轻移,仿若发出幽篁之声,散下来的长发迎风微动,映衬的那身形如玉颀长。
此人心思深沉缜密,行为举止看似规矩谨慎却又毫无章法可言,始终如同云遮雾绕般,让落葵猜不出他还有甚么后招,还憋着甚么坏主意,这感觉就像头上悬着柄利刃,随时可能落下,却又不知何时会落下,叫人整日提心吊胆,怕这利刃不掉下来,又怕它胡乱掉下来,不禁后脊梁发凉,冷汗滚滚。
瞧着空青一盏接一盏的饮茶,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落葵心中暗骂,大半夜的喝这么多苦茶,我就看你瞪眼到天明,早起乌黑眼圈。
等了半响,落葵等的心焦,终于耐不住性子了,这场定力相较终是有求于人的她输了,率先陪着笑脸儿开口道:“青公子,那清水珠,可以还给我了么。”
空青静了片刻,啜了口茶,转过身来,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