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没甚么情绪的淡淡开口:“你对还是错,与我无关,若你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若你活够了,就尽管说出去。”
京墨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儿,惊恐的连连摇头:“不,不,我不说,甚么都不说。”
落葵浅浅吁气,不动声色的掠了江蓠一眼。
江蓠会意的点了点头,笑容阴森的踱了几步,走到京墨面前,两指毫不留情的狠狠掐住他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随即往他口中送了一粒药丸,再狠狠扣上他的下颌,眼见着他咽下药丸儿,才森然一笑:“这是穿肠破骨丸,记住你的话,若你泄露了今夜之事,便会肠穿肚烂而亡。”
听得此话,落葵偏过头去,勉励忍住唇边的一丝笑,一粒跑肚拉稀药被江蓠说成了剧毒之药,用来吓人,他也是个人才。
而京墨不辨真假,只当这的确是至毒之药,连连叩头,泪流不止:“我不敢,我不敢,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江蓠冷薄一笑,伸手在京墨的脖颈上猝不及防的重重一击。
京墨顿时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上,砸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江蓠拍了拍手,身形一旋,走到落葵身边,牵起她的手,只觉冰寒透骨,他时常想,或许只有这样一双没有暖意的手,才能取人性命于无形罢,他有些心疼,低幽道:“走罢。”
落葵凝眸望了京墨片刻,眸光复杂,那恨意就像乍起的波澜,一圈圈荡漾,一圈圈散尽,周而复始,绵绵不绝。
他们之间的恩怨,若真能在今时今日一刀斩断,反倒是件好事,可此事显然没有这么简单,这恩怨或许还要延续很久,或许人不死,恩怨便不会断绝。
江蓠疼惜的望着落葵,再度轻声道:“走罢。”
落葵收回眸光,冷然的点头:“该回去了,分头走罢。”
江蓠望向废宅子外头的一片荒芜,摇了摇头:“这深更半夜的,除了你我这个夜猫子,别人早就见周公去了,没人看得见。”
暗沉沉的夜色里,两个人并肩前行,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慢慢走着,月华从重重云翳间穿过,在四围漾起似水清波,二人的影子拉的纤长,无声的摇曳着。
没有甚么言语的一路走到街口,落葵慢慢转身,眼波似水,似有无尽艰难的情绪,勉强笑道:“好了,前头有不少探子,你我,就在这分开罢。”
江蓠张了张口,唇角嗫嚅,终是一言未发,只眼睁睁的望着落葵转身离开。
落葵走了几步,陡然转身,却见江蓠依旧站在浓浓的夜色中,眸光切切,殷红衣角随夜风起伏,猎猎作响。
她心中隐痛乍起,遥遥望了江蓠良久,才一言未发的决然转身而走,万毒宗的阴谋初露端倪,藏宝之地必然不会安稳平静,如今大战在即,少不得见了人命血腥,她与江蓠的前路,实在太多变数,太过渺茫不可见了,在这段关系中,她始终保有一丝余地,始终不敢将全部托付与他
,这是她不够坦诚,无法直面于他之处。
落葵茫茫然的在夜色中慢慢走着,像是没有目的,没有尽头,可春日里的夜风微凉,掠过心间,她心底一片清明,慢慢梳理起此行的目的。
那化界混沌阵法的布阵图,自己是势在必得的,若得了此宝,经了几次大战消磨,已有些摇摇欲坠的云楚国九州护城阵法,便可加以修复巩固,重现往日坚不可摧的城防。
而那藏宝之地中鬼帝夜合的遗宝,可以大幅提升云楚国修仙者的实力,借此充盈大军战力。
至于曲莲,她挣来的功劳,自然是记在霖王名下,而自己挣下的功劳,则是记在太子名下,若太子成就了这两件功劳,那么,霖王便要沉寂老实一阵子,无力与太子相争了。
她并不贪心,所求并不多,她默默低叹,愿天佑太子安稳登基,愿天佑云楚家国平安,愿天佑自己功成身退,愿能寻到那一方净土,终有平静浮生。
她骤然觉得心累,累的喘不过气来,像是浑身的气力顷刻间被抽了个干净。
茫茫然里行了一路,落葵还没忘了绕到“亿旧居”后头,翻窗而入,刚走到楼梯口,便见苏子斜靠在扶手旁,神情戏谑,淡然一语:“你还知道回来啊。”
落葵目不斜视的慢慢上楼,平静的扔下一句:“人又跑了?”就把苏子说的低下头,无言以对。
苏子苦笑着追了一句:“你就不打算跟我说说你碰到了甚么人,除了甚么事么。”
落葵满脸的疲惫之色,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走的极慢,倦怠低语:“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