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着他去了。
方至晚瞧着渐行渐远的江蓠,传言果然不虚,疑惑道:“那个,就是那妖女么,怎么与方才那个又不太一样,难怪江湖传言,这妖女从不以真容示人,有千面之说。”
即墨清浅笑道:“此话也不尽然,她素来行事乖张,杀人的时候,就很少易容,死也让人做个明白鬼。”
方至晚斟酌了一句:“方才前辈一眼就认出了她,前辈是不是见过她的真容。”
即墨清浅无声一笑,并没有说些甚么,他并不知那妖女的真名,也不知自己见到的是不是真容,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她愿意相助自己,愿意与自己一起联手图谋,她究竟是谁,长甚么样儿,叫甚么名儿,实在无足轻重。
落葵提着盏莲花灯,莲花状的灯影投在她的脚下,她步子轻快,灯影绰约。
“嘿,妞儿,打劫。”一只手重重拍了下落葵的肩头,她震了一下,急急回头,只见江蓠吊着膀子,斜着眼睛,一脸的狡黠笑意,她跳起八丈高,笑骂道:“有病啊你,吓死人是要偿命的。”
江蓠拥着落葵的肩头,笑眯眯道:“顶多就是我娶了你,用得着偿命这么狠心么。”
落葵轻轻哼了一声,身子一侧,躲开江蓠的手,还未及他失落的神情浮到眸底,她却反手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奚落笑道:“走罢,既
然碰上了,不狠狠吃你一顿,岂非辜负了我。”
江蓠拖着落葵的手,长眉得意洋洋的一轩:“想吃甚么尽管说,本少主有的是钱。”
“就喜欢你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儿。”落葵靠在江蓠的肩头,微微眯起双眸,望向两侧熙熙攘攘的小摊儿,素手一挥:“那就,一样儿来一个。”
江蓠扑哧一声,踉跄了一步:“吃这么多,你不怕胖死啊。”
落葵嗤的一声,扬眸威胁:“买不买,不买我走了。”
江蓠紧紧攥住落葵的手,忙不迭的狗腿笑道:“买买买,都买下来。”
灯市的尽头,长河蜿蜒而过,水声哗哗轻响,月色投在河面上,夜风幽幽,掀起细碎的波纹,将月色荡漾成无尽涟漪碎片,粼粼波光间,有一盏皆一盏微光浮沉,恍若满天星芒坠落河面。
河边上挤了不少人,将手中各色精巧的莲花灯放入河中,看着那灯随波起伏,飘向远处,同时飘走的,还有无尽的牵挂与相思。
一座小巧玲珑的八角石亭伫立在河中央,石亭和岸边原本有一座木质浮桥相连,可那浮桥年久失修,早已坍塌过半,虽往来石亭不那么方便了,却反倒成了难得的片刻宁静之处,总有那么一两个熟识水性的,涉水过去坐上片刻。
夜风轻轻拂过石亭,叮铃轻响的铜铃声传的空灵幽远,河水轻轻扑上亭子里的青石板地面,染上斑驳的水痕。
亭子里传来低低人语说笑,两道人影斜斜投在河面上,涟漪阵阵,暗影遥遥。
“小妖女,别吃那个了,太凉了伤胃,吃这个,热乎的。”江蓠身边摆满了各种吃食,见落葵捧着一碗绿豆甘草冰雪凉水吃个没完,忙劈手夺了下来,换了碗荔枝圆眼汤过去。
“小妖女,这个云片糕不错。”
“小妖女,这个烤鸡皮又酥又脆,快尝尝。”
“小妖女......”
“小妖女......”
江蓠像一只尽职尽责,聒噪不已的饲养员,不停的投喂。
落葵捂住嘴,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儿,摇了摇头:“不行了,我吃不下了,快撑死了。”
江蓠狭促笑道:“就这点就不行了,看你方才嚣张的样儿,还想都吃完,就知道你吃不完。”
落葵轻轻一哂,慢慢靠在江蓠肩头,心生安宁。
这里天高云阔,暗沉沉的天幕上缀满繁星,四围没有人声,唯有幽幽水声,渐行渐远。
一盏盏昏黄的孔明灯掠地而起,慢慢升上虚空,光华璀璨,点亮半边夜空。
“小妖女,快看,孔明灯。”江蓠惊喜的低呼了一声。
落葵忙抬头去望,这漫天琉璃灯火,映照着她的双眸,一双冷眸流转,带着潋滟火光,定定望向江蓠,这个人,这片天,这一刻,她希望能永远留住。
二人对视良久,漫天灯火在二人周身泛起明亮的涟漪,悠悠荡荡,百转千回。